卡鲁的感觉有些奇怪，他像是再度失去了对身体的感应，但又跟之前不一样。
他的双腿也被史塔克控制住，已经无法挣脱，干脆放弃了挣扎，凝神去感应自己的肢体。
没有疼痛的干扰，卡鲁虽然心里觉得有些别扭，但还是能够勉强集中注意力。
没有关节传动，卡鲁的双手已经无法抬起，但是所有的感觉还在，手掌和手指也都能动。
他没有理会史塔克的自言自语，尝试着用双手的手指去抓地上的碎石。
史塔克发现了他的小动作，也不恼怒，只是将自己的脚从卡鲁的右膝上抬起，踩住了卡鲁的左手腕。
咔啦！
一脚碾碎关节。
史塔克脸被绷带遮住，看不到表情，但是从他平静的语气和稳定精准的动作来看，他在做这样的事情时，内心毫无波动。
“不要再折磨他了！”一个哽咽的声音响了起来。
艾尔莎泪流满面，不顾卡尔的劝阻，对着史塔克大喊。
她并不是第一次跟着商队出来，以往虽然没有遇到过盗匪，却也同其他的商队起过争端。
在卡尔的教导下，她学会了保护自己，知道在这样的情况下越低调越不起眼，越能生存下来。
在刚刚盗匪们冲锋时，几个熟悉的面孔被挑飞，死在乱剑之下，她都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声音。
卡鲁从货车上出现，向盗匪们发起攻击时，她有些害怕，但看到那怪物似乎在保护商队时，不禁感到由衷的欣喜。
此时，看到为商队出头的怪物被盗团首领如此折磨，她再也忍不住了。
艾尔莎的父亲因为身体不好，一路上都窝在马车里，被保护在车队中间，听到女儿的声音，连滚带爬地下了马车，扒着女儿骑乘的萨克马，和卡尔一起阻止她往车队外冲。
艾尔莎气愤地回头对着父亲和卡尔说：“难道你们就没有一点愧疚吗？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恩人受折磨？”
她的父亲被皮袄包裹的身体缩成一团，在听到她的质问之后，缩得更小了。
生活已经磨平了他所有的棱角，将他打磨成了无法堆砌的卵石，早已没有了年少的锐气，他低声回道：“可是，它只是怪物啊，如果不是有盗匪，说不定……你看，罗格都被它……”
“你，你们……”
艾尔莎气息一滞，她无法反驳父亲的话，但也无法接受。
“它”、“怪物”这样的字眼在她听来非常刺耳。
史塔克一听到艾尔莎的声音，就抬头望向这边，听到这样的话，冷笑起来。
“呵呵——”
他低下头，端详着卡鲁扭动的身躯。
“你看，他们都把你当成怪物呢。”
史塔克再次将脚放在了卡鲁的右膝上，缓缓用力。
“我很理解你，这种被当成怪物的感觉，因为我也是一样。”
咔！
尽管已经经过了极大的强化，钢铁武器无法破防的肢体与真正的钢铁相比，毕竟还存在着硬度的差距，在史塔克用力踩下时，关节应声而断。
这种伤害带给卡鲁的感觉非常奇怪，让他无暇产生愤怒的情绪。
他像是被关进了狭小的箱子，四周逼仄活动不开。
怪异的憋屈感让卡鲁扭动着头，长啸起来。
史塔克抬起穿着皮靴的脚，踩住卡鲁的脸，让他无法顺畅地发出声音。
“你知道吗？为了弥补自己的错误，我不惜把自己变成怪物，回去为我的战友们报仇，但是，你知道他们是怎么对我的吗？”
史塔克的脚逐渐用力。
他此时正将卡鲁的头踩在脚下，只要不断用力，到达一定的限度时，会发生什么事情，所有人都能够猜到。
“不要啊！”艾尔莎大喊。
卡尔下了马，将艾尔莎扯下来，夹在自己腋下，转过身不让她看那边。
见到这样的场景，作为史塔克部下的盗匪们也有不少露出了不忍的表情。
“他们把我围住，要抓我回去研究，说这样比剿灭盗匪的功劳更大。”
史塔克的语气依然没有变化，但是卡鲁可以感觉到，他没有看上去那么平静。
因为卡鲁感受到的压力骤然加大，让脑中的火焰都一阵晃荡。
头部的强度比关节高了不少，史塔克没能把卡鲁的头踩爆，但从他不断施加的力量来看，离爆头也不远了。
“所以，其实我很理解你。”
说出这句话，史塔克突然抬脚，收回了所有力量。
“你说……”
他看着卡鲁，拉长了音。
“如果我现在放了你，也放过他们，只在他们每个人身上划一道伤口，你觉得会发生什么事情？”
原本已经准备接受死亡的结局，惋惜没能救回母亲的卡鲁听到这句话，顿时急了。
他竭力从脑中的火焰榨取力量，运送到咽喉部位，终于如愿恢复了说话的能力。
“不……杀……杀了我……”
“呵呵……哈哈哈哈……”
史塔克微微一愣，随后大笑起来。
声音像是夜间钟楼的报时，在空气中一圈圈荡开，带着奇异的回音。
回音逐渐平息，史塔克恢复平静。
“那么，如你所愿。”
史塔克抬起右脚，对准卡鲁的头颅，用力踏下。
就在这时，一个奇异的声音响了起来。
史塔克动作一滞，鞋底在接触到卡鲁侧脸的时候，突然停住了。
卡鲁睁开眼睛，感到有些奇怪。
“你……又想做什么？”
不过，这次似乎并不是史塔克自己停下来的。
他再次抬起脚，发力踩下。
奇异的声音再次响起，史塔克的动作再次停滞。
这次卡鲁也注意到了那个声音，像是某种管类乐器的声音，因为他以前在酒馆里听吟游诗人演奏过很多乐器，曾经听到过类似的音色。
笛声？
史塔克终于无法保持平静。
虽然脸上还是没有表情，但他猛地跺脚踩向了卡鲁身边的路面，将铺路的碎石碾碎，激起了大团的尘灰。
嘭！嘭嘭！
一下，两下……
史塔克再次出脚踩向卡鲁的头，神秘的笛声再次响起，精准地控制了他的行动。
“为什么！”
史塔克踩踏着路面，面无表情，动作却狂躁起来，给人的感觉十分矛盾。
“为什么不让我杀他！”
像是收到了某种讯息，史塔克突然停止了动作。
沉默了十几秒，他抬手下令：“撤退！”
随后，来袭的盗匪就像出现时那样，如同疾风一般退去了。
只留下满地的尸体，和一个被踩碎关节的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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