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中，匕首折射着斑驳的月光。
季亦昀沉默俯视她，良久，他将折叠匕首收起，从她身上离开：“管好你自己，出去。”
显然，他不相信她有这个能力。
身上的黑影挪开，苏妤费劲爬起来：“植入芯片前你的眼睛是黑色的吧？因为芯片的副作用导致眼球黑色素退化，才变成了紫色。为了不引人怀疑，所以你才佩戴美瞳掩盖起来。”
季亦昀的脚刚落到地上，闻言。顿住。
接着苏妤又道：“你无法深层睡眠，是因为每当你进入深层睡眠后，脑部芯片会把你所有的神经唤醒，让你这一年多都没睡过好觉，导致晚上脾气暴躁敏感，这是因为你脑部芯片设定了唤醒程序！”
芯片一旦植入。便与大脑神经共通并成为主宰，不断刺激、修复大脑神经，以达到唤醒脑死亡患者的目的，这就是微型硅芯片的厉害之处。
“说完了？”季亦昀转身，紫瞳内杀意翻滚。
“没有！”苏妤当即自保：“虽然副作用没办法解决，但是这个唤醒程序我可以替你修正！不，我可以替你删除这个程序！”
定定地望着她，他清冷道：“你到底是谁？”
苏妤知道，现在的她所展现出来的专业性，已经超出学生的能力范畴了。
医学观察即将结束，若是离开季家，羽生纱织会不会夺她性命、姜昱延会不会把她利用完后杀人灭口、苏世宏和黎雪仪再一次安排的车祸什么时候降临，都不得而知，她不能冒险。
姜昱延要找的芯片人是季亦昀，她不能以德报怨将季亦昀卖了，事已至此，唯有和他摊牌保身，再想别的办法救笑笑。
只有活着。她才有资本对付姜昱延。
手攥紧了被褥，她抿唇道：“你保证不揍我，我就说。”
她这话，无异于承认她不是苏世宏的女儿，不是那个拜金女苏妤。
季亦昀表情微变：“说！”
“我是苏妤。”她的话掷地有声：“我是亚讯苏妤，是你一直在找的苏妤。”
顿时，整个主卧都安静了。
季亦昀显然无法接受这个答案。
苏妤又一次道：“我就是你脑部芯片的创造者，但是我发誓，这枚芯片的唤醒程序并不是故意要整你的。因为必须有这个程序，才能让你从脑死亡中苏醒过来，须得接受一段时间的观察，确认你的脑部活动恢复正常，这个程序才能删除，只是……”
“只是观察还没结束，你就出事了？”季亦昀问。
出事两个字，犹如大石压胸。
她浑身发麻，点头：“观察还没结束。我就被关了起来。”
几枚芯片分别植入不久，她都还没研究出紫瞳如何解决，就被姜昱延关了起来，此后芯片人的进展，她都不得而知了。
“那你是怎么变成这个苏妤？芯片？”季亦昀问。
苏妤摇头：“我确实死了，但是我却在死后醒了过来。醒来就变成了她，也许……是重生？”
“重生？”
“对。”
“你让我怎么相信你？”此刻，季亦昀对她拉起了全面警戒。
他之前无数次问过她到底是谁，她都不愿意说真话，这个时候表明身份，他必定怀疑有诈。
苏妤想了想，眼前一亮：“还记得姜昱延婚礼么？你问过我为什么要那么做，还有，你不是好奇我为什么不推广苏家的手术机器人么？他们的机器人都是从亚讯进货的。这个机器人是我亲眼看着姜昱延设计的，我知道他没做除颤系统，我不能拿病患生命开玩笑。”
紫瞳转了一下。瞬间，此前对她所有的怀疑都解开了。
他眼神豁然：“因为苏笑笑是你妹妹，所以你大闹婚礼。”
若她是亚讯苏妤。此前她做的种种、以及她车祸之后醒过来的变化，都说得通了。
提到笑笑，苏妤的眼神就变得坚定而又犀利：“我要救她。”
季亦昀却清冷地笑了声：“果然。”
“果然？”苏妤不懂。
“果然是你。”他说。
苏妤一愣，挪着圆滚滚的身体下地，站了起来：“你相信重生？”
“我信。”他回答得毫不犹豫。
事实上苏妤不知道，早在他植入芯片前，他曾见过苏妤一次。
那也是在一次Ai研讨会上，还是最早期的研讨会。
当时爱仁刚拟定转型智能医院的方针，季亦昀亲自参加了一场研讨会，考察国内Ai界的水准。
研讨会上全是Ai前辈，无一例外的秃顶高龄，所探讨的话题也只是一种对未来的宏观而无实际举措。季亦昀听了几分钟就乏了。
殊不知一转头，他就看见角落里一个格格不入的女人，脸上带着青涩的稚嫩，打扮还是文文静静的，俨然还未沾染社会的气息，正拿着稿子背词。
那时候季亦昀在想。她一定会怯场。
不料亚讯总裁当着大家的面介绍她的时候，她却明亮一笑，起身镇定地讲述亚讯即将进入芯片研究时代，并且举了许多外国案例、以及可行性方案，说道慷慨激昂之处，那双漂亮的大眼睛在熠熠生辉，在她的专业领域，她如鱼得水。
而上次研讨会，她神采飞扬地介绍诊断系统时，他便想起多年前那个青涩又厉害的女人来，除了她，他从未见过那个女人身上有这股光彩。
所以比起相信她是苏世宏那个怯懦的女儿，他更相信苏妤重生了。
也正是那年的惊鸿一瞥，让他确信，亚讯苏妤绝不是电视新闻上播报的，那种糜烂的女人，所这一年多，不管狄霜泠说什么，他都在找她，希望能够解决芯片的问题。
没想到事情进展会如此顺利，苏妤松了口气，脸上是放松的浅笑：“还好你信了，不然我都不知该拿什么作为证据。”
重生这么扯的话，普通人都不可能信，没把她当神经病抓去医院就不错了。
望着她眼底的明亮，季亦昀的声线突然清冷：“你说你死了，所以，那场大火里的是你？”
苏妤本该痛快承认是她，可对上他紧逼的紫瞳，她却莫名的心虚。
她不敢承认，因为一旦承认，就等于告诉他，那她的确同时和五个男人欢乐，而他眼中的她，就会贴上脏、臭、烂、恶等等标签。
她很想说，即便如此她也不脏，起码她的心是干净的。
可她却突然不想承认，她害怕他恶心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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