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白瞥了她一眼，淡漠的解释:“柳家大公子的长女柳亦如，也是柳何的嫡长孙女，今年才十四岁，是整个上京人皆尽知的天才少女。”
天才少女？
纳兰京来了几分兴致，手肘撑在桌子上，单手成拳支着下巴，盯着空荡荡的高台，想一睹天才少女的风采。
柳亦如的名气在上京很大，上到八十岁老躯，下到七岁孩童都知道她的名字。
与其说她是天才少女，大家更喜欢称她为天才琴师。
她四岁学琴，六岁谱曲，八岁登台献艺，十二岁登上国宴，一曲惊天下，连当时的上国使臣都赞不绝口，至此名扬九州。
众人翘首以盼下，终于看见一个身着粉色宫装的女孩，从柳家的位置站了起来。
一旁的宫人抱着古琴侧首等候。
她却并没有让宫人陪她登台，而是伸手接过了古琴，粉嫩的一个小人儿，抱着长长的古琴，恭谨的上了高台。
她的行为洒脱不拘，又是赢得一片赞誉声。
不少女子看向柳亦如的眼神毫无嫉妒，只有崇拜喜爱，恨不得她是自家亲妹妹，而年长一些的夫人，则是感叹柳少夫人会生，她们怎么生不出这么可人的粉团儿。
柳亦如放下古琴后，朝上首的帝后一拜，又朝柳家的位置一礼，回首朝满殿的文武百官命妇家眷盈盈一礼。
掌声再次如同潮水响起，她才坐了下去。
嘈杂的宫殿逐渐陷入安静。
偶尔有几道感慨声响起。
“有生之年能听诏华郡主一曲，三生有幸了。”
“听说两年前的国宴，上国大陈国使臣都夸赞诏华郡主天赋过人，若能拜在天下第一琴仙俞伯恩门下，造诣定然不输俞伯恩其他弟子。”
“天哪，可她才十四岁，这是有多惊为天人的天赋！！”
“……”
诏华郡主，是柳亦如的封号，天顺帝亲赐。
身份尊贵，天赋异禀，容貌出众，品行端正，谦谦有礼，柳亦如聚齐世人对所有美好的向往，她是生来注定站在神坛上的人。
殿内彻底安静下来，柳亦如坐在古琴面前，却是忽然朝高台下威武候的方向开口:“臣女献曲十面埋伏，听闻威武候年少征战沙场，亦擅音律，臣女想邀威武候助奏此曲。”
柳亦如是奉皇命登台献技，威武候能不应邀约？
苏子墨在众人的视线下，从容起身，登上了高台，手握玉笛，朝柳亦如额首。
柳亦如的指间轻落，音符轻泄，音乐由散渐快，十指游刃有余之下，曲调逐渐激烈，众人仿若看见眼前似有金鼓齐鸣，众声呐喊的激励景象浮现。
正是十面埋伏前奏，“列营”。
苏子墨的笛声响起，与琴声交汇，一刹高昂，“吹打”，“点将”主题一一呈式。
柳亦如接连不断的长轮指手法，但轮，一句轮，一拂轮，和扣、抹、弹、
抹组合指法，引领众人看到战场上战士，将军的威武气势如虹。
苏子墨闭上的双眼忽然睁开，而柳亦如恰好抬眸，视线碰撞。
柳亦如神色肃然，眼眸清如明镜。
苏子墨却仅是一瞬撤回眸光，看向殿门口，视线停留在笑语嫣然，神情专注听曲的女子身上。
似乎注意到他的视线，纳兰京礼貌性的额首。
“……”
“排阵”，“走队”，乐声与前奏有一定的进调，用“遮、分”和“遮、划”手法进一步展现军队勇武矫健的雄姿。
第二部分开始时，苏子墨忽然收了笛声，剩下柳亦如的琴声独奏。
曲调渐低，表现决战前夕夜晚，汉军在垓下伏兵，气象宁静而又紧张，声声令人心头发紧。
苏子墨的笛声再次响起，鸡鸣山小战，楚汉两军短兵相接，刀枪相击，音调急促，乐声初步铺展。
九里山大战，整首曲子也走向了最高潮。
“……”
项王败阵，乌江自刎，旋律悲壮，曲末最后四弦一“划”后急“伏”，乐声戛然而止。
一曲终了，天顺帝率先起身鼓掌，脸色满是惊叹:“诏华郡主的琴技又进步了，宫廷琴师都未及她八分，假以时日必成音律大家。”
柳皇后傲然抬起下巴，如有荣焉的点头:“诏华是刻苦的孩子，这些年每日苦练，也该是有此番造诣了。”
众人听着帝后的赞赏，心神一震，看向柳亦如的眼神满是尊崇。
音律大家的苗子，谁不尊崇？
苏子墨收了玉笛，正想下台，柳亦如却是忽然喊住了他，夸赞道:“侯爷的音律高超，亦如折服。”
苏子墨当她是客套话，点了点头后，抬腿就想下台，又听到柳亦如俏皮的眨眼:“侯爷不给亦如点评一下吗？”
众人看着台上玉雪的可人儿，皆是忍不住露出老父亲老母亲忍俊不禁的笑容。
诏华郡主太讨人喜爱了。
苏子墨闻言却是蹙紧眉头，世人追崇的天才少女，他无感，此时如何做评价？
他想了想，只憋出一句:“弹得不错！”下次别找我了。
柳亦如:“……”
气氛有些凝固，柳亦如尴笑道:“不知威武候仰慕的音律大家是何人？”
仰慕？
苏子墨下意识看向殿门口，遂而不动声色收回视线，眸光淡漠:“不是音律大家。”
柳何如蹙眉，不是音律大家？
“是一个女子。”他说。
柳亦如瞪大可爱的双眼，似有些惊喜，难道是她自己？
众人也觉得苏子墨说的那个女子是柳亦如，女子擅琴不少，可有造诣的却极少，有造诣的音律大家都是男子，足以见得柳亦如的天赋有多高。
苏子墨却已经不愿意多谈，道了一句失陪，走下高台。
柳亦如却并没有下台，而是重新在古琴面前坐下。
皇后让她登台献技，当然不会只谈一曲，众人没有意外。
比起欣赏那些老掉牙的歌舞，他们的确更喜欢追崇天才少女的琴声。
柳亦如正兴头上，想再邀约一个人登台与她合奏。
她的目光在一众贵女身上搜寻。
那些贵女纷纷忌惮的垂下脸颊，心惊胆颤害怕被挑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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