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容易等到客人走了，林月季急不可待地宣布，咱们细细要上高中啦。
在林月季的心中，这件事最难的地方，就是他们人生地不熟，连找个人问一问情况都没办法。
如今不仅找到人了，找得还是五中里面的老师，这消息多精准的啊？
所以在她心中，这件事已经成了。
顾展鹏倒是真高兴，同时又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检讨之中，如此重要的事情，自己这个一家之主居然再一次忽略了，让媳妇操心了？
太不称职了。
顾盼的态度出乎意料，没有高兴，反而一脸不满地问道：“为什么没有和我商量？”
林月季是个一点就着的炮仗，听到顾盼这扫兴的反问，无名火起，直接骂道：“和你商量什么？不是你自己说要读书的吗？现在来推三阻四的，我看你一直就是忽悠我们，从来没有想过读书。”
“当天你一句话要上中专，我和你爸想着砸锅卖铁都要供你；后来你又不乐意了，觉得中专配不上你了。我们就一家人离乡别井，不就是为了给你创造条件吗？如今你一句不高兴又不读了，你到底想我们怎么样？”
顾盼只不过说了一句话，被数落了一堆，心情更是不佳。
虽然她如今外表是十五岁，是一个教养在父母身边的女孩子，什么事情都是家里操心。
但是她的灵魂不是啊，过去那十多年都是独自生活，许久没有人在她生活里指手画脚了。
重生回来之后，更是被父母哄着疼着，老妈这顿发作，她真的惊呆了，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这学是我上的，和我商量一下不是很正常的吗？
我提一个意见，被数落这么多？
你还是不是我的亲娘啦？
顾盼到底是个四十岁的灵魂，不会像真的十五岁的小姑娘一般和妈妈顶嘴，只是深吸口气，换鞋转身出门。
没办法沟通。
记忆中的妈妈是这样子的吗？
其实林月季还真的就是这个样子。
如果说林月季最大的性格缺陷是什么，自然就是她易怒的个性。
只不过上一辈子顾盼死的时候，林月季已经过世十年，而她自从十五岁出去读书之后，不在家常住，自然摩擦也少了。
经过回忆的修饰之后，林月季在她的印象里，自然只留下温柔慈祥的一面了。
顾盼摔门而去，阿福吐着舌头跟到院子。
哎，姐，你不带我吗？你今天都出去好几趟了，怎么还没轮到我？
顾展鹏也追了出来，眼看着女儿甩着小胳膊，已经走出好远了。
阿福啊呜一声抬头看着顾展鹏，一脸同病相怜。
她也不带你啊。
“阿福，你赶紧追上你姐，别让她落单。”
昨晚的阴影还在，有阿福陪着，怎么都比独身一人好。
听了这话，阿福连铁门都不用开，直接嗖地一跃，追出去了。
顾展鹏摇了摇头，回去念叨林月季：“你说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林月季被女儿气得肝痛，没发泄透彻呢，顾展鹏撞了上来，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就你会做好人，我就是个坏人，你就惯着她，那就别读书了，你给养着……”
顾展鹏看一眼已经没了阿福身影的路口，心中哀叹，阿福，不如咱换换？
当爹的在家里顶着压力，接收林月季的牢骚。
当事人顾盼就潇洒得多，坐在河边的草地上，舔着一根冰淇淋，一只手顺着阿福的毛。
这个时候的冰淇淋款式和口味远没有后来的丰富，平常顾盼是看不上那寡淡无味的冰棍的，但是今天心头火大，只盼吃一根冰能让自己冷静一下。
正值傍晚，小区里的老人领着孩子也在这草地上游玩。
阿福身为一只油光水滑的大狗，自然十分吸引人的注意。
一个不过半岁的小姑娘摇摇晃晃地从远处跑来，双手伸长，口中叫到：“狗狗，狗狗狗。”
她身后跟着一个阿姨，一边叫着：“慢点慢点，”一边挥着手帕在后面猛追猛赶。
小姑娘走到阿福前面停下来，手舞足蹈地想要摸阿福的毛，又怕它咬，瞪着眼睛看顾盼。
顾盼伸手顺了一下阿福的毛，笑道：“你轻轻地摸，不要弄痛它，不咬人。”
小姑娘哈的一声，伸出胖墩墩的手就去拽阿福的毛。
阿福咧了咧嘴，抬起头来，被顾盼一把压回去，喝道：“别动，吓到小朋友。”
阿福：……
小姑娘玩得忘了形，整个人都趴到阿福身上咯咯笑个不停。
小朋友的笑声十分有感染力，冰棍都没消去的火气，不知不觉就不见了。
顾盼忍不住嘴角弯了，扭开身边的矿泉水，仰头喝了一口。
背着蛇皮袋的阿婆悄悄走了过来，目光炯炯地盯着她手上的塑料瓶。
顾盼哭笑不得：“阿婆，我这水刚开，才喝一口。”
阿婆扫一眼顾盼的脸，还是把目光移回她手上。
顾盼看一眼身后的报纸摊，说道：“等着。”
夕阳在窄窄的护城河上，映出一条波光粼粼的银龙，顾盼和阿婆隔着一人的距离，席地而坐，舔着绿豆冰棒。
顾盼看着阿婆被冷得闭了眼的皱脸，忍不住逗她：“阿婆，你这样一天天追着别人去捡塑料瓶废纸，一个月能赚多少钱啊？”
吃人家嘴软拿人手软这个习俗在阿婆身上不成立，她眯着眼一副警惕地打量着顾盼，明晃晃的意思就是：这是我的营生，你想打什么歪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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