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很快接通，陈非凡和电话那边说了几句英文，刘庆群和顾明月大部分听不懂，只能听懂：“哈喽，OK等单词。”
电话递了过来，刘庆群有点尴尬。
“我不会说英文，我和他没法沟通吧？”
陈非凡笑道：“没事，乔治是华裔，他自小随父亲移民，但是能说中文。”
刘庆群这才接过电话。
“你好，我是乔治，美国著名神经内科专家，请刘先生详细和我说一说病人的情况。”
这一套如果放在二十多年之后，别说骗刘庆群这样的壮年男子骗不到，大概连刘奶奶本人这样的老人家也不一定会上当。
但是在资讯尚未发达的九十年代，又是专门针对刘庆群这种精准客户的骗局，不过几句话，就已经把刘氏夫妻俩给蒙住了。
隔着一条电话线，甚至连病历本上的专业医生诊断都没有了解，乔治大医生已经给刘奶奶开了一大堆的药。
当然药名全部都是用英文说的，刘庆群和顾明月是一个字都没听懂，只觉得怎么听着就那么专业呢。
报了一大堆药名之后，乔治就说：“先开三个疗程的药吧，平常我是不会一下子开那么多的，考虑到路途遥远，跨洋寄一次东西也不方便，所以我就多开一点。”
“吃完再让非凡给我打电话，我再给你们开就好了。”
刘庆群追问：“这个药一般要吃几个疗程才能好呢？”
“这个要看个人的体质，我有吃了三个疗程就好了的病人，也有吃了十个疗程还是在继续坚持的病人。”
“这个病是一个需要长期调理的病，不能急在一时。”
陈非凡在一边插话：“乔治，我看不如就多开几个疗程，这漂洋过来的，又要清关，寄一次药真的不容易。”
“非凡，你知道我的，一般我都只开一个疗程。我要看病人对药理的接受性。我这开了三个疗程，已经是特例了。”
“乔治，所谓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如今我们毕竟隔着个大西洋，寄一次东西要一个月，万一清关的时候再出点差错，那就不是一个月的问题了。”
“万一这个药停了，药效是不是就要减弱了？”
电话那边沉吟，乔治的声音带着顾虑：“你说的这个也确实是问题。”
顾明月连忙求道：“乔治医生，你就帮我们多开几个疗程，我们感谢你。”
又沉默了片刻，乔治才道：“好吧，我给你们开六个疗程。”
“真的是我的极限了，你们就不要再逼我了。”
“不然你们就另请购买。”
顾明月迭声应道：“好的，感谢感谢，谢谢你乔治医生。”
一直沉默的刘庆群问道：“多少钱一个疗程？”
乔治笑：“治疗费我就不用了，药费你们和非凡说，他会全权代理我。”
“不过我可说好了，这个病宜早不宜迟，趁着如今病人的症状还不算严重，要赶快把药吃起来。万一晚了，就不是多吃两个疗程就能解决的。”
“我现在要去补眠了，天知道我明天一早还有两台手术呢。”
“陈非凡，你这大半夜把我吵醒，下次可不允许了。”
陈非凡接过电话，连声道歉，又说了好一通英文，才挂了电话。
一套组合拳打下来，别说顾明月，就算是刘庆群都有点晕了，只想着要赶紧让陈非凡给订药。
“小陈，这个药多少钱？”
“刘叔你别急，我自然会和你说。”
“之前我介绍过美国的朋友去乔治那里治病，他也只是开方子，买药是要自己去药方的。”
“但是如今我们不在国外，只能委托乔治开了方子，再帮我们去药房买药，再给寄回来。”
刘庆群快没耐性了，多少钱一个疗程，有那么难直说吗？
“一个疗程是一千块，六个疗程，是六千，再加运费是两百。”
六千，虽然贵，但是也不是不可以接受的价格，刘庆群正要叫顾明月去取钱，陈非凡接着吐了两个字。
“美金。”
顾明月顿住，不可置信。
“什么？多少？”
陈非凡放下手中的杯子。
“刘叔、顾阿姨，总数六千两百块，美金。”
“合计人民币五万两千八百二十四块人民币。”
刘庆群的父亲是在工作岗位上心肌梗塞去世的，当时是局级干部，死的时候国家给了补贴。
刘奶奶也有工资，如今退休了也有可观的退休金。
再加上刘家以前攒下的那些家底，就算在幸福里这种藏富于民的富裕地区，刘家也能算是殷实人家。
虽然之前给顾展鹏借了钱，但是这五万多块钱，也还是能拿出来的。
但是这没把脉，没照磁共振，连什么医院都不知道，就要给五万多块钱，是不是太草率了？
刘庆群是心急老娘的病，本着死马当活马医的状态，才求到这洋大夫这里。
但远没到丧失理智的程度。
实在不行，咱们还能去首都，不是说那里的医生是全国最先进的吗？
再不行去港岛，不是说那里的医疗水平远盛国内吗？
刘庆群有顾虑，顾明月也有顾虑。
她细细地盘算自己的小金库。
她的工资不高，但是胜在生活开支都是刘庆群负责的，也没有住房的支出，所以这些年还是存了点钱的。
想着这些钱，不然就她出好了。
横竖女儿大概也没那么早出嫁，嫁妆的事情，再说吧。
当即拍板：“小陈，这一时之间，家里也拿不出这么多现钱……”
陈非凡早有预料，情真意切地道：“顾阿姨，美国的药房是二十四小时都能紧急买药，但是这奶奶的病，是耗不起啊。”
顾明月一拍大腿：“你等着，街口有一家银行，我去给你取钱。”
说完一头转房子里，拿存折去了。
刘庆群进去压住顾明月开抽屉的手，问道：“是不是太冲动了。”
“五万多块钱，要不要和小玉商量一下？”
顾明月推开刘庆群的手，翻着抽屉道：“钱财是身外物，只要能把婆婆的病治好，花再多的钱都值得。”
“这些年，如果不是婆婆补贴，我们的日子能这么自在吗？”
“你想想老欧家，也是知青回城，他们如今过的什么日子？”
“婆婆这么好的人，怎么就得了这个病……”
顾明月哽咽，不住地擦眼泪。
刘庆群也有感触，搂住妻子的肩膀，说不出话来。
有这样的老婆，此生不亏了。
门外的陈非凡也擦着手叹道，五万块钱到手，这波不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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