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先生起了怜惜爱才之心，不由得将刚刚放下的书又递过去：“你看看，这个写的是什么？”
陈青山受宠若惊，双手接过了那书，指着自己的鼻子：“给我看？”
东方先生含笑点头：这后生，人品瞧着不错。
陈青山于是翻看起了书，一开始还诚惶诚恐的，小心翼翼地看，可很快就看了进去，竟然对外物开始毫无感知，不管东方先生是在烧水洗杯子泡茶，还是将泡好的茶水推到他面前，都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东方先生心头暗惊，同时也深深惋惜：若不是面上这块胎记，自己就是收下这个后生做学生，也不是不行，实在是这份对书的喜爱和专注太过难得！
陈青山磕磕绊绊地看完了两页书，有些意犹未尽地将书放下：那两页书讲了一个故事，只是里面还有将近两成的字他不认得，只能联系前后的字去连猜带蒙地揣测那字的意思。
“这故事讲了什么？”东方先生含笑问。
陈青山斟酌了一下，很诚实地道：“里面还有两成的字我不认得，不过我瞧着，大概是说有一条鱼，很大很大，会飞上天，飞上天以后，又会变成大鹏鸟，也是很大很大……”
东方先生捋着胡须频频点头，心中一再暗道可惜：这样的后生，可惜在了一张脸上！
“来，喝茶。”东方先生示意。
“怎能叫先生给我泡茶？”陈青山吓住了，忙起身：他刚刚完全不知道东方先生竟然在旁边做了这些。
“不碍的。过两天，你让三个孩子都到我这里来，我看看他们的情形，你若是有空，你也可以来一起。”东方先生交代着陈青山，语气中很有些长辈的风范，这是不自觉地将陈青山当成自家的晚辈在疼惜了。
若说之前东方先生觉得陈青山的夫人吹牛皮，要给他们家三个侄儿侄女启蒙，总有些被骗的感觉，不太甘愿，此时看到这样的陈青山，东方先生却又很愿意了。
哪怕只为了陈青山，东方先生也是愿意的。
其实对于本朝的科考规矩，东方先生是有些不赞同的：面容又不决定能力，为官一方自然要以能力和人品为先，怎能以容貌为先？
若是没有能力，人品不好，要那么些好看的官员做什么用？后宫选美给皇帝做妃子么？！
然而这话能想，却不能说，说了就是杀头的罪。
东方先生想到这里，又叹了一口气，只招呼陈青山喝茶。
陈青山只当东方先生是客气，谢过了东方先生，就埋头喝茶。
乔楚忙完，自己也累了一身汗：这东方夫人瞧着面色并不痛苦，可乔楚给她祛除寒湿的时候，却发现她的关节和经脉中已经被寒湿淤堵得十分严重，想要尽快治好，以乔楚目前的能力，一次治疗竟然还不够！
好在第一次已经祛除了八九成，剩下那些散落在边边角角的寒湿气息，却要等过些日子，她慢慢活动开来，再重新梳理一次，估计也就差不多了。
反正这一次的灵力是消耗殆尽了。
将早已经舒服得睡过去的东方夫人扶着躺下睡着，乔楚出了房门，才发现正在隔壁喝茶的陈青山。
看到乔楚过来，东方先生和陈青山齐齐起身，异口同声问：“怎么样了？”
乔楚诧异于两个人的语气一致，言语中却很平静：“好了八九成吧，剩下的还要等过段时间走动些日子再彻底梳理。”
“你是说能走了？”东方先生不敢置信地问。
乔楚想了想：“应该……可以吧？！”
什么叫应该？可以就是可以，不可以就是不可以啊？！
这“应该”的话说出来，乔楚是因为谨慎，东方先生却以为是乔楚没把握，心中顿时失望。
想想这毕竟是个年轻的丫头，也就不计较了，摆摆手道：“今日麻烦陈夫人，我先去看看老妻，过两天两位忙完了，就带三个孩子一起过来吧。”
乔楚点点头：“她睡着了，你先让她睡个好觉，等醒来了，再扶着她慢慢走一走。”
“好，多谢陈夫人。”东方先生客气地答应着，心中却不敢苟同：老妻的双腿膝盖、脚踝等关节处疼痛难忍，早已经无法落地，怎么可能还走得动？
乔楚和陈青山回了自己家的院子，乔小福已然做好了饭菜，用纱笼扣着等乔楚回来，两个小的口水滴答，都已经饿了，趴在桌子上盯着纱笼里的饭菜流口水。
乔二禄伸手去纱笼上摸，被乔小福拍了一下手背：“不许动，姑姑还没回来呢！”
“我就闻闻。”乔二禄于是伸长了脖子去闻肉香味。
乔三寿也有样学样，站在凳子上将个脖子伸得老长，去嗅那菜香味，还一脸陶醉地嘟囔：“好香啊……”
乔楚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这一幕，顿时哭笑不得：“你们做好了饭菜，给我们留一份就行，你们怎么不知道先吃呢？”
“姑姑还没回来，我们不能先吃。这是规矩。”乔小福瞪了两个弟弟妹妹一眼，这才起身撤掉纱笼。
两个小的在乔小福的目光提醒下，自动自发去拿碗筷盛饭摆筷子。
今日的菜是香干炒肉。
乔小福略有些兴奋：“还是在城里方便，随时能买到香干，可以吃香干炒肉！在我们乔家村就没这么方便，要等卖豆腐的从村子里过，才能买得到这个……”
“嗯。喜欢吃的话，以后可以经常买。”乔楚点点头，笑了起来。
乔小福看看乔楚，再看看陈青山，有心想问今天私塾的事情，却又觉得这事儿不可能成，怕自己问了以后，会让姑姑心里烦，就忍着没敢问。
可到底是八岁的娃娃，心里有事，都写在脸上了，于是被看了好几遍以后，乔楚终于主动问出来了：“你老是看我干什么？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没……没什么想问的。”这话说出来，乔小福自己都有些黯然：没听说过女子也能上私塾的，既然姑姑不提，大概是没戏了吧？
还是乔二禄看不下去，主动道：“大姐想问姑姑今天去找私塾，有没有愿意收我们的。大姐想读书。”
“谁说我想读书了？”乔小福陡然冲着乔二禄凶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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