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茂阳哄住了老婆婆，诊室里终于是安静了下来，张雅正就把关于这老婆婆的情况发到了他的手机上。
李茂阳看了一下，这老婆婆的儿子述说他妈平时身体健康，耳聪目明。
三个多月前这老婆婆吃了半斤炒花生，当夜就不停地口渴，不停地喝水，自然，也就不停地小便。
而且，老人家逐渐地心情烦躁，坐立不安，走不是走，坐不是坐的，睡觉质量也极差，失眠多梦。
儿子只能带着母亲去当地镇卫生所治疗，但治疗十几天无效，病情不减反重，只能又去巴市噔县医院治疗。
经噔县医院各种拍片和化验检查，一切正常。
但老人家一眼可见是有病的。
噔县医院医生只能按“尿崩症”来治疗（因为医生看到老人家小便频数），结果治疗二十多天无效。
噔县医院医生于是又考虑老婆婆是患有神经官能症（因为医生看到老婆婆焦躁不安），给予多虑平、舒必利等药，结果病情继续加重！
没办法，这老婆婆的儿子经过多方打听，打听到了李茂阳的大名，就来这里治疗了。
来到这里后，被分流到了张恒初这一组。
刻诊：口渴不止，小便频数，面红目赤，焦躁不安。
老说是她儿媳妇故意给她吃了有毒的花生，存心要害死她这个婆婆。
（不停地说，反复地说，说得张恒初捂耳朵不是，不捂耳朵也不是，完全无法思考，几乎也和这老婆婆一样开始坐立不安了。）
舌诊：舌红少苔。脉诊：脉虚数。
……
张雅正的辩证：脏躁证还是百合证？
他有些拿不准。
也不怪他拿不准，李茂阳此时也有些拿不准。
因为脏躁证和百合证（因以用百合为主来治疗而得名）很相近。
两者本质上都是因为阴虚少津，邪火扰动导致的（有时是痰火扰动），且都会在精神上表现出一定的异常来。
（就其一些症状来说，还和更年期综合征、妇女驽行经异常时的一些症状类似。）
脏躁证和百合证两者在症状上的一点区别，脏躁往往以哭笑无常，悲伤欲哭为主；而百合证往往以沉默寡言，抑郁少欢为主。
（可李茂阳观察这患者老婆婆是两不像，这老婆婆就是焦躁不安。
可知证型分类理论永远只是理论，谁要死抱着刻板的证型分类理论来看病，那他注定就是个二百五。
现实看病中，哪个中医高手会死抱着这些证型分类来给人看病！）
脏躁证和百合证，两者在治疗上也相近，一要养阴润躁，二要清心安神。必要时还要泄火。
只是在用药上，各自略有偏重罢了。
对于脏躁证的治疗，一般可使用甘麦大枣汤、逍遥丸等药物进行调理。
对于百合证，对应的药方有百合知母汤、滑石代赭汤、百合鸡子汤、百合地黄汤、百合滑石散等。
（当然有交叉症候另说，所以还是那句话，证型分类永远只是一种理论上的东西，现实看病中，按图索骥的永远都是傻瓜蛋。
现实看病，都是很灵活的随证治之。）
……
李茂阳也一时分辨不清患者老婆婆到底是百合证还是脏躁证，但他想了一下这个问题就丢到脑后了。
他现在给人看病基本已经不拘泥于按证型给人看病了。
而是过渡到了随证治之。
患者有阴虚就滋阴嘛，有少津就补津嘛，有痰就祛痰，有邪火扰动就治邪火，心神不安就治心神不安嘛……
当然也不是说有一证就用一药这么简单叠加用药，而是要综合分析这些病机，抓住病根子（根本病因）来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也就是所谓的釜底抽薪！
就这患者老婆婆的病情，李茂阳自信他是可以治疗的。
这老婆婆很明显是过食燥热的炒花生导致胃部产生了郁热。
胃有郁热化火，上炎伤津，则口渴不止。
胃有郁热上扰心室，则心神不安，导致这老婆婆精神出现异常，怀疑儿媳妇害她，焦躁不安。
治则养阴生津，就可以止渴，同时引热下行就可以了。
如此胃部郁热一除，老婆婆心神自安。
所以对治疗老婆婆这病，他心里的思路还是很清晰的。
不过他并没有出手，连给老婆婆脉诊舌诊一下都没有，因为此时张恒初已经在开药方了。
此时他李茂阳必须对张恒初给予充分的信任和尊重，但凡他伸伸手，对张恒初的医名和自信心都是一种损害，对他们两人的关系也是一种损害。
当然，最关键的是他李茂阳相信张恒初一定可以治疗老婆婆的这种病的。
先前张恒初应该是被老婆婆吵得头晕耳鸣，根本无法思考，所以才迟迟拿不出药方的。
现在老婆婆不吵了，诊室里安静了，他应该就没问题了。
不过出于好奇，李茂阳还是瞟了一眼张恒初开出的药方。
张恒初开出的是瓜蒌牡蛎散加味方。
天花粉、牡蛎、百合（另加）。
煎汤代茶。
（瓜蒌即栝楼，味甘、微苦、性寒。药用部位分瓜萎皮、瓜蒌子和瓜蒌根（即天花粉））
这瓜蒌牡蛎散也是《金匮要略》中治疗百合病的药方。
栝楼根（天花粉）苦寒，可清解肺胃之热，生津止渴；牡蛎咸寒，可引热下行，使热不致上炎而伤津液。
张恒初给这药方中加了一味百合，加强养阴清心和安神的功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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