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徒五人的饭，可以说吃得风平浪静、沉闷无比。
叶老师好像一直有心事，蔡师兄的话本来不多，白刚鹏和于克辉很沉闷；龙建华不知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也不好意思活跃气氛。
和研究型的知识分子吃饭，很累的，尤其是在叶老师不让喝酒的情况下。
饭局快要结束时，叶老师忽然说了一句，“龙建华，能不能制备一条光纤芯？”
蔡恺澜抬头惊讶地看了叶老师一眼，转而又看向龙建华。
“老师，不是有人正在制备吗？这样会不会浪费人力物力？”
“现在研究的方法，只是那些文献的复制。龙建华是一个新招研究生，有自己的思路，换一种方式实验也不错，谈不上浪费不浪费……”
龙建华正在吃羊肉，差点被噎着，连连咳嗽了几声。
老师太会说话了。
“怎么，吓住了？”
叶老师呵呵一笑。
龙建华连忙摇头，“我愿意试一试。”
作为一个重生者，就是来截胡的；有这样的好事，怎能不把这胡给截了？
叶老师饶有兴致地问，“哦，准备怎么着手？需要多少人配合？”
“老师，这个还有点远。我要准备试验方案，还要查找原材料、制设备。”
作为一个有机合成材料的本科毕业生，做实验是很拿手的，关键是方案等。
叶老师呵呵笑着点点头，“不错，没先开口跟我要人。白刚鹏和于克辉都有自己的研究项目，没办法配合你；如果你需要，只能找一些动手能力强的本科生给你。”
白刚鹏和于克辉则惊呆了。
光纤，不是有一个教授正带着一个团队在那里研究吗？老师怎么把这么艰巨的任务交给他？
这个特招的师弟有这么厉害吗？
他好像没一点紧张的样子，不知道其中的难度吗？
蔡恺澜则是任由兴致地问了一句，“龙师弟，你接触过光纤方面的知识吗？影响光纤性能的因素有哪些？”
龙建华脱口而出，“材料组成，结构，折光率和制造工艺。”
蔡恺澜进一步问，“工艺呢？”
“OVD，VAD，MCVD，PCVD，都是以化学气相沉积法为基础的……”
蔡恺澜，“你到底看过多少期刊资料？”
龙建华挠挠头，“老师给我们布置了那样的题目，其实也需要光纤，所以我留意了这方面的信息。”
叶老师看着他，眼神满是欣赏。
白刚鹏和于克辉则还懵在A与C之间。
于克辉呆呆地看着他。
这个龙师弟，貌似对光纤了解不少啊，我怎么不知道这些东西？
希望你只知道名字而不知道内容，不然让我太难堪……
蔡恺澜微微叹了一声，“你确实对这方面有过了解，希望你能快点做出一根，国内有人在制备，也进入成功阶段了。希望你能一炮打响，或者比他们先制备出来，或者性能比他们的好。”
叶老师拍了拍巴掌，“龙建华，抓紧把方案做出来。我的实验室还有一间可以用，你把它交给你了；至于经费，我能提供的也不多，先提供一千块钱做启动资金吧。”
于克辉无限羡慕。
这是多大的项目？
一千的启动资金，该是多少啊。
老师要我研究分光器的时候，启动资金只有三百块。
龙建华苦笑。
一千块钱。
那么多药品，那么多设备，开汤都少了。
这就是目前的科研环境，这就是这一代科研工作者的伟大……
第三天，他把方案交给叶老师审查，叶老师一字未改予以通过。
作为这个时代科研的参与者，龙建华想尽了一切办法。
氯气，到化工研究所借两罐。
他有一个先天优势，在机械加工厂和叔叔进行过联合攻关，有的特殊材料可以借他的名义到那里做一些小的试验。
简单的设备，请婶婶赵红英安排加工。
叶老师是教授，正在进行重大项目，化学试剂，到学校去领，到化工研究所或要或借或买。
借？只是一张字据而已，想起来再还。
孔乙己都说过：读书人的事，能算偷么?
那么，国家的事，能要借嘛？
从这只碗倒进另一只碗里而已。
这些关系，不利用……白不利用。
不过，该请吃饭的还是要请，该散的烟还得散，不能亏待那些愿意帮忙的人。
掏的……都是自己的钱。
一瓶瓶试剂被搬进实验室，一台台小设备被搬进实验室……
六月二十三日，最后一台小型自制设备被龙建华扛入实验室。
六月二十四日下午三点，半瓶四氯化硅制成。
正在旁边实验室做实验的白刚鹏和于克辉放下手头工作，跟着走进来。
白刚鹏搭上一把手把设备卸下来，“龙师弟，这么多设备，你花多少钱了？”
龙建华呵呵一笑，“一千块钱还没用一半。”……
高纯原料没有？自己制！
把硅粉加热到二百三十八度，通入氯化氢气体，精馏……
第一瓶产品颜色带淡黄，龙建华皱皱眉头。
纯度不行啊……
“很久”都没亲自做过实验了，感觉有些手艺已经松疏，对里面的关键点还是掌控不够；但还好，脑子反应很快。
白师兄，“这个比我上次看到的四氯化硅颜色要淡很多，说明要纯净很多，龙师弟还不满意吗？后面不是还有一次纯化过程吗？到那一步也可以去除一些杂质的。”
看到龙建华直勾勾地看着他，不好意思地说，“我也是恰好听到老师在和别人讨论，稍微听了几句。”
龙建华摇摇头。
这是手工操作，环境也达不到要求，每一步都会有明显的污染存在；能做纯一些，为什么不做纯一些呢？
于克辉呵呵笑道，“龙师弟，虽然你还没花一半的钱，但实验才刚刚开始，今后需要花钱的地方还很多，要节省着用。对于我们研究生而言，一千块钱已经是很多了。”
龙建华呵呵一笑，“药品很便宜。买十瓶也不过十多块钱，但这对我今后的产品质量……光纤的衰减会有很大影响，所以必须做到每一步都精益求精。”
化学实验不是大生产。设备小，干扰因素多，容易造成收率和质量不稳定；所以即使实验室已经验证成功的技术和产品，企业也买回去后也要经过很长时间的摸索。
于克辉摇摇头，“经费很紧张呢。不能要求太高，这是浪费。”
叶老师走进来，看到龙建华手里拿的四氯化硅，惊讶地问，“这是你做的？”
看到龙建华点头，他微笑着点头道，“不错，还可以做纯一些。”
还可以做纯一些……
于克辉的脸马上红了，悄然退后几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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