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妧嬅并，没有立即回答女帝，而是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轻轻抿着。
她喝茶的时候，显得十分享受，两湾秋红如同月牙一般迷人，嘴角更是勾勒出能让无数男人为之倾倒、迷醉的笑靥。
“自打我进宫那一年开始，陛下就特意叫了一个女官教授我泡茶技艺，这一泡就是好几年。这几年来，我给陛下泡过茶，给皇后娘娘、贵妃娘娘，同样也给很多陛下的近臣都泡过茶水，但唯独没有给自己泡过茶。这茶好与不好，我向来都是靠鼻子嗅和眼见看茶汤的色泽，从未亲自品尝过，因为这茶水并不是泡给自己喝的。”
武妧嬅这句话寓意很深，女帝听得也很认真。
从小到大，女帝唯一佩服的一个人，就是她二姐，武妧嬅。
就连那被封为应国公的老爹，女帝也都是经常嗤之以鼻，认为他是一个非常失败的男人。
武妧嬅是一个真正的大智慧者，她隐藏得很深，深得所有人都看不透她。就算现在如此近距离地观察武妧嬅，女帝发现自己还是和以前一样，完全看不透她的心思，根本猜不到她内心究竟在盘算着什么。
而武妧嬅则是接着说：“今天，这这杯茶却是为我自己泡的。一直以来，我都以为自己泡的茶水应该是甘甜醇厚的味道，可是当我喝进去之后，才发现这茶汤终究还是苦涩了一些。即便放了花瓣，但花瓣的芳香、花蕊的蜜汁仍旧无法掩盖茶汤的苦涩。而这一份苦涩，是我自己从未预计到的，它会让我产生内疚、自责，甚至遗憾，并且怀疑自己。我怀疑过去几年所泡的每一壶茶都是苦涩的，只是我自己不知道而已。”
女帝想了想，轻声说：“但这茶本身就是苦涩的。”
“对呀，既然茶本来就是苦的，那为何又一定要喝呢？”
武妧嬅这话使得女帝一愣，一下子竟不知道要如何接这句话。
武妧嬅笑了笑，她从旁边的桌面上去过一个玻璃瓶。那玻璃瓶里放置着一种橘黄色液体，看上干净透亮。
玻璃瓶女帝自然再熟悉不过了，毕竟她用“狼”这个身份在秦小道的营地里待了两个多月的时间，对于制作玻璃的整个流程都十分了解。
不过，秦小道这人做什么事都留了一手，尽管待了两个多月，但女帝到现在还不知道，那些粉末是什么，也不清楚那些配比。
武妧嬅又取出了两个空的被子，将玻璃杯里的橘黄色液体倒入茶杯之中。
见武妧嬅端起茶杯，自己呷了一口，女帝也端起茶杯，放在鼻头轻轻嗅了嗅，这液体的香气并不是很浓，却有一种甘甜的丝丝甜蜜气息。
女帝从来不怀疑自己的亲姐姐会下毒害自己，可以说放眼整个世间，她唯一相信的人，就是武妧嬅。即便是亲生母亲杨氏、大姐武顺，她也不信任，因为她与这些人根本就不在一个世界。
“嗯？”
液体入口，女帝才发现它竟然是甜的，而且还有柑橘的味道。
“这是……”
“这是橘子汁。”
武妧嬅展颜一笑，这一笑当真是千姿百媚、国色天香，她宛如一朵盛开的牡丹，将这满园的春色都压了下去，独自眼里绽放。
“他早上特意带来的，而且还说了一句话。”
女帝知道，武妧嬅口中的那个他，就是秦小道。
女帝一般提到男人的名字，那些男人基本都是尸体；而武妧嬅却恰恰相反，因为她从来不会提男人，唯独秦小道。
看着武妧嬅，女帝发现自己的姐姐似乎真的变了。
“他跟我说，茶汤虽然使用滚水泡开，但它终究寒凉，喝多了对胃不好；而这果汁虽然冷榨，喝了之后却能暖人心脾。”武妧嬅看向女帝，笑着说，“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其实已经道出了一个人生，你说呢？”
女帝缓缓颔首：“我明白了。对于你而言，显然是一个完整的家，和疼你的男人，才是最终的归宿。”
武妧嬅笑了笑，不再说话。
说着，女帝慢慢站起身：“姐，兴许，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呢。”
武妧嬅抬头看向女帝：“今后不回大唐了？”
“大唐是我的根基，我的影卫无处不在。只不过，你不在皇宫，而是躲入那个男人的怀中，今后咱们就没什么需要交流的了。南方那边战事吃紧，这一次我定要将那骠国连根拔起！”
一说到这个，女帝身上顿时散发出极为凌厉的气息，全身都充斥这萧杀之气，一个眼神都能轻易让人支离破碎、挫骨扬灰！
武妧嬅笑了笑，说：“小妹，恰恰相反，也许我们姐妹今后见面的机会，会很多呢。”
“嗯？”
武妧嬅抿嘴一笑，道：“你说的那个男人，可不是一个省油的灯哦，这个世界上还真没有他不敢做的事情。”
“阿嚏！阿嚏哎哎！”
阎婉的闺房里，秦小道正舒舒服服地躺在胡床上，他头枕着阎婉的大长腿，下边则是有一个俊俏的侍女在为他捶腿。
阎婉则是讲剥好皮、去了籽的葡萄一颗、一颗地放入秦小道的嘴里。
那姿态，仿佛他自己成了魏王李泰一样。
秦小道捏了捏鼻子，笑嘻嘻地说：“肯定是月娘她们想我了，哎呀呀，这几天为夫忙啊。皇宫里要偷偷摸摸地做点小动作，家里又要交皇粮，你这里还得设计一出戏，真真是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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