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黑影渐渐露出全貌，众人尽皆目瞪口呆。
那是怎样的一座雄关呐！连绵的高大城墙，在阳光下闪烁着黝黑的光泽。两步一墙垛，九步一碉楼，密密麻麻，数之不尽……
雄关简朴，完全依制而建，不见丝毫特异之处。但却看的霍去病热血沸腾，无他，只因这座雄关名为，玉门。
“玉门关？怎么会出来一座玉门关！”
“出了什么变故？”
“我等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
“肃静！”声音自天上而来，压制住了人群。
众人闻声抬头，但除了蓝天白云，却什么也没看见。
突然，天空好像变成了被丢石头的湖面，荡起层层波纹，霎时间，风动云聚。
片刻，一张巨大的人脸凝聚成形，看上去约有三十上下，风采卓然，留有美须一髯。不是那敢同皇帝讨价还价东方朔，又是谁来？
“诸位。经皇帝陛下旨意，此次秋猎将变换形式，改为守关大战。远方那座雄关如诸位所见，乃是按照玉门关幻化而出，诸位只须守住此关十二个时辰，便算功成……”
没等东方朔说完，便有人出声打断，“朝廷便可如此朝令夕改？”
“哼！我大汉朝廷如何，还不须你这个方外之人评判。”
“东方朔，你……”
东方朔再次冷哼一声，那出声的练气士身子一晃，顿时只觉得整个天地都向自己压了下来，呼吸一滞，再无法言语。
“当今天子有言，汉家儿郎不畏生死，迟早都会赴关与妖族厮杀，如今不过是提早让他们感受边关铁血，免得到时慌了手脚罢了！”
“尔等练气之人既然已入局中，便也应如此。否则，你当我大汉奇珍异宝便是那般好拿不成？”
一番话，说的在场武者热血沸腾，男儿在世，谁不想建功立业？谁不想做个顶天立地的英雄好汉？边关连年征战，正是热血儿郎一展抱负的时机啊！
可这同样的话落在练气士耳中，便刺耳的紧了。若不是修行艰难，他们又岂会冒着诸多风险来此一搏？
“阵中有妖帅十，妖将百，妖兵三千，此外，还将幻化出妖兵十万。但无论是真妖还是幻化之妖，都可算作功勋，记录到尔等木牌之中。一个时辰后，众妖便会叩关，尔等须早做准备！”
语罢，天空中的人脸倏然消散，根本不给众人反应的时间。
“轰！”群声鼎沸。
“十万？该死，他怎么不直接把我们洗干净喂到妖怪嘴里？”
“大丈夫当血战而亡！”
“他娘嘞，杀光都不够本儿，这笔买卖亏的紧！”
………
生死近在眼前，人性可见一般。怒骂者有之，激昂者有之，嬉笑戏谑者亦有之。悔者有之，恨者有之，无悲无喜者，亦有之。
“诸位，且听老道一言！”
身着灰色道袍，须发皆白的长春子越众而出，冲众人拱了拱手。
众人闻声尽皆停下了言语，却是想听听这位道家练气士有何高见。
老道也不客气，见自己言语起了作用，便继续开口：“方才，诸位也已经听到那东方朔所言。一个时辰后妖族便要叩关，此刻，委实不是我等纷乱的时机。况且，只要我等众志成城，未必不可与那些茹毛饮血的畜生拼个高下。当务之急，是应先去熟悉那关中物事，而不是在此虚耗时光。”
“老头，你说的轻巧，十万妖兵，凭我们这三千不到的人能顶住？”一个额有刀疤的大汉出声道。
“放肆！胆敢……”
“住口！”长春子回头呵斥住了，自己那不懂人情世故的徒弟。转而平和的，对那有着一股子凶悍之气的大汉道：“壮士此言差矣。妖兵再多，也只是妖兵，更何况我等又不是要与它们死拼，不过是守关十二个时辰罢了，未必没有生机！”
大汉闻言沉思了一阵，而后冲长春子拱拱手，不再多言。
“老头儿，看不出来你还挺有两下子啊！”霍去病越众而出，走到了长春子跟前，玩味的看了他一眼，“莫不是，你想让咱们武者给你当替死鬼？”
一句话，顿时便将长春子的努力化作了飞灰，议论之声再次纷纷而起。
“你……”长春子对霍去病，不说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却也差不离了。如今一番努力被轻易打破，登时怒意汹汹，难以抑制。
可即便如此，他亦不能，也不敢翻脸，因为若是同霍去病翻了脸，大打出手，那么他们练气士，今日可就真的危险了。
对于众多武者而言，他这个练气士老头相比于霍去病，只能算“外人”。倘若因此事起了争执，武者众人会偏向谁，一目了然。即便有个别人倾向于他，亦是杯水车薪，无济于事。
而一旦大战开启，他们这些身体“孱弱”的练气士，没有武者护持，会死伤多少？
胸膛起伏缓缓平息，长春子开口想说些什么，可却被霍去病抢了先。
只听得他缓缓开口道：“老头儿，一码归一码，你我私仇日后有的是机会了结，今日便先免了罢。我亦不是故意要找你麻烦，而是有些话，需要先说个清楚，道个明白。”
“你心中想法，在场诸位哪个没有几分明了？无非是想让体魄强横的武者，为你们练气士保驾护航罢了！”
“这个没关系，真的，想必在场诸位也没谁会不满。毕竟武者修行没落是事实，没有你们练气士的手段多样，也没有你们的法宝强横。唯一拿的出手的，就只有百十来斤的血肉之躯！”
“但是，即便如此，武者也不能轻易为你所用。因为我见识过你们练气士的薄凉，也清楚你们视人命为草芥的作风，更知道你们当中的某些人，如果遇到了生命危险，跑的会有多快！与其被你们利用，最后怨愤而亡，还不如一开始，就轰轰烈烈去战，生死由天去定！”
“如今，我只问你一句，你们能做到哪一步？会不会将武者当做弃卒？不要试图骗我，万妖攻城绝对要不了我的命，真的，我不骗你。如果你出尔反尔，我霍去病此生必杀你，并且还会绝了你的道统，灭了你的苗裔！”
语罢，霍去病便凝重的盯着老者，等着答复。
他实在是不忍心看着许多人去死，所以才有了这么一番话。想争取着在不久后的大战中，能少死几个人。因为他的舅舅曾和他说过，人命之贵，价值千金。
最后结果如何，对方抉择如何，他不知道。
他只是想着，尽尽人事，再去听那天命，求个心安无愧，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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