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亥到底是名正言顺的君主,他这么一喊,阎乐不敢擅动,求救似地望向赵高。赵高也没想到一向和善的胡亥竟然直接拿君臣之别来压制自己,面上闪过一丝震惊,不可置信地望着他。
闹成这幅僵持的样子绝非胡亥所愿,何况李叔的话还没问出来,当务之急该是先保住这唯一的人证。胡亥与赵高默默对峙了片刻,忽然尴尬地笑了几声:“赵高,朕知道你是替朕着想。可这个人也没胡乱诊断,没骗朕什么,他就是入宫来替朕看个病,若莫名其妙丢了脑袋,一旦传出去,外人一定会责备你滥杀无辜的。依朕看就算了吧,朕让人送他出宫就好了。今日之事权当没有发生过。”
胡亥赔尽了笑脸,说尽了好话,岂料赵高却一反常态的强硬,不仅没有让步,眼中的杀气反而越聚越浓:“滥杀无辜?!陛下,阶下跪着的这个人可真不是什么无辜之人。臣已经查明,此人以前在上将军府与章邯多有往来,扶苏、蒙氏死后,章邯对陛下多有不满,甚至生出不臣之心。此人与章邯关系密切,谁知道会不会趁机谋害陛下?”
赵高气势汹汹杀进门时,李叔完全被吓懵了,只顾瑟缩在一旁,连头都不敢抬。然而听到胡亥唤赵高之名,又听到赵高说的这几句话,他猛然明白过来,慌忙爬了几步,冲着胡亥连连磕头:“陛下明鉴!章邯大人尽忠职守,为大秦肝脑涂地、在所不惜,他绝没有不臣之心。陛下休要听信小人谗言,冤枉了忠臣!”
“忠臣?!”赵高冷哼一声,“他的忠心只为先帝、只为扶苏,哪里给过陛下半分?他若是忠臣,就不会怂恿你入宫来挑唆我与陛下之间的关系!来人,把这个刁民拉出去斩首示众!”
阎乐闻声而上,一只手便将李叔提了起来,眼看就要把人拖出去,胡亥顾不得仪态,几步冲了过来,直接将人拽住。
“赵高!你疯了?!朕说了不杀他,你是要抗旨吗?”
岂料赵高寸步不让:“此等逆贼居心叵测,臣这是为了陛下安危着想!”
“为朕着想?!”胡亥难得一见地发了火,丝毫不掩饰眼底积郁的怒气,“你是替朕着想还是替你自己着想?朕说了不许杀,就是不许杀!”
赵高不愿再与他纠缠,冷眼瞪着阎乐:“还愣着做什么,把人带出去!”
胡亥再怎么说还是人主,如此明目张胆地忤逆他,阎乐心里存了些犹豫,可一见赵高咬牙切齿的模样,他立刻意识到情况的紧急,不顾尊卑之别,直接将胡亥的手掰开,拖着李叔就往外走。
胡亥气得浑身哆嗦,刚要上去追,就被仲广抱住了大腿:“陛下,陛下,不可,不可啊……”
“不可?!”胡亥只觉天灵盖都要炸开,一脚将他踹开,几步冲到赵高面前,一指几乎直接戳到他脸上,“赵高!你!你大胆!你欺君罔上!你!你!”
气到极点,胡亥语无伦次,浑身抖得如筛糠。
赵高不为所动,直直跪了下去,声音一如既往地平静:“陛下息怒,臣一心为陛下考虑,不得已之处,还请陛下体谅。”
听他口口声声为自己着想,胡亥竟气得笑出了声:“好,好得很!为朕着想!为朕考虑!朕是不是要对你感恩戴德啊?”
赵高刚要解释,却见他挥着手狂奔回书案旁:“赵高,朕是太宠着你了,以至于你已经忘了自己的身份!朕现在就要拟诏撤了你的职,让你好好反省反省,想清楚到底谁才是这天下的主人?!”
话一出口,赵高瞬间变了脸色。与此同时,阎乐也已经折回殿中,刚一进门就听见这充满威胁的对话。
赵高飞速与他对视一眼,大步冲到胡亥身边,猛然将他手中的笔抽出来扔到一边。
这一举动完全超出了胡亥的预料,他不由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反了反了!果真是反了!”胡亥满面通红,指着阎乐一顿狂吼,“来人,把这个乱臣贼子给朕绑起来!”
叫了几声,门口处却毫无动静。胡亥大惊失色,再看赵高,却见他一双鹰眼正冷冷瞧着自己。
仲广察觉到不妙,蹑手蹑脚爬到胡亥脚边,轻轻掖着他的衣角:“陛下息怒,息怒啊。”
胡亥这才彻底明白过来,自己身边早已遍布赵高的人,他们唯赵高马首是瞻,根本就没把自己这个皇帝放在眼里。换句话说,自己早就成了赵高的笼中鸟,一举一动皆被他掌握,否则,怎会李叔前脚刚进宫门,他赵高后脚便直接杀了过来?
前所未有的恐惧和愤怒冲上心头,再加上唯一的人证就这么活生生在自己眼前被人除去,胡亥恼恨难言,几欲发狂。眼前一阵阵发黑,他站立不住,踉跄倚在仲广身上。
胡亥大口大口喘着气,刚回过来一些,就听赵高的声音淡淡飘了过来:“陛下旧疾复发,不宜见人,即日起封锁望夷宫,若无我的允许,任何人不许面见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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