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一眼便看透独孤晚安眸中的纠结之意，也不觉得奇怪。
“很多大夫都说老夫病入膏肓，药石无医，想来这就是天命吧。”
“不，尚有一线生机，可敢一试？”
独孤晚安将决定权交给了老王。
作为医者，她必然会竭尽所能救助每一个患者，然而是否接受手术还要看患者的意愿。
老王没想到独孤晚安竟然真的有办法，但她这句话无疑说明了事情的严重性。
“你有几成把握？”
独孤晚安如实回答：“半成。”
“半成吗？”
老王长叹一口气。
人之将死方才知晓这一生的执念。
他也曾是世人口中的神医，也曾年少气盛，但他行得正坐得端，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奈何当年愿赌服输隐居深山，再也不能为那些受苦的百姓排忧解难，实乃憾事。
如今他已经摸索到了那名药王谷弟子的技艺，仅差一步便可叩开大门，习得更加高深的医术，他怎会甘心就此死去？
老王浑浊的眸子绽放出希望的光芒，沉声道：“即使只有半成把握，老夫也愿意一试。”
独孤晚安心底里有几分兴奋，但更多的是对这位老者的佩服之情。
半成，无异于宣判了死刑。
如此渺茫的机会他也敢尝试，究竟是何种执念让他如此拼命？
“师父！我打到了一条大鱼！”
小小少年自门外闯入，赤着上身露出瘦弱却健壮的胸膛，手里拎着一条足有手臂长短的大鱼，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笑容。
当他看到独孤晚安的时候脸突然红了，忙用手挡住自己的胸口，如此娇羞的模样逗得独孤晚安浅笑起来。
“又没什么好看的，何须遮掩？”
少年听到这般戏弄他的话面露怒色。
“你是何人？来师父家中所为何事？”
老王忙道：“凌宇，不可无礼，此人乃是仁和医馆的独孤神医，还不快行礼！”
“独孤神医？”
凌宇吓了一跳，足足愣了半晌才想起行礼。
“学徒凌宇见过独孤神医。”
“学徒？”
独孤晚安有些疑惑的看着老王，老王便解释道：“此人乃是老夫的徒弟，毕竟年纪大了身体不便，便由他照顾老夫的饮食起居，作为回报便传授他一些医术，以师徒相称。”
“原来如此。”
独孤晚安又看向凌宇。
他应该是习武之人，无论是站姿还是动作都带着磅礴的力量，如果他还跟着老王学医，倒是个不错的苗子。
凌宇被她看的有些不好意思，赶忙去取来了自己的衣服盖住了自己的身子。
老王的身体情况凌宇是知道的，他也没有瞒着。
“独孤神医，不知何时可以开始医治？”
独孤晚安淡淡道：“随时。”
“那....”
“随我回仁和医馆。”
独孤晚安知道老王的心里还是很迫切的，即刻启程返回仁和医馆，凌宇是老王特意带来的，若非独孤晚安觉得他有培养的价值才不会答应这种无理的要求。
到了仁和医馆，独孤晚安立刻让林怡林琪姐妹准备好了手术室，但在做手术之前独孤晚安还是要按照流程与老王签署协议。
独孤晚安将早已拟定好的协议送到了老王手中：“仁和医馆有规定，凡是病人自愿进行高风险手术必须签署协议，承认此次行为乃是本意，还请见谅。”
老王接过协议看了一眼，上面只是询问患者是否自愿进行手术而非受人胁迫，他也没犹豫直接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王富贵。
这个名字可真土。
独孤晚安心里吐槽了一番之后便将协议交给了林怡收入档案室中妥善保管，这是第一份患者签署的自愿手术协议，也是现今为止遇见的风险最大的一次手术。
如果王富贵真的死了，有人借此诬陷仁和医馆草菅人命，这便是最好的证据。
王富贵按照独孤晚安的要求静静躺在手术台上，凌宇就陪在他的身旁，隔开了一米，他担忧的眸子看着王富贵，咬紧了嘴唇，王富贵朝着他笑了笑，那笑容让人心安。
独孤晚安带上了特质的轻薄鹿皮手套拉着工具台走到王富贵身旁，深吸一口气道：“我要开始了。”
“等等。”
王富贵突然喊停，独孤晚安疑惑道：“还有何事？”
“老夫见你所用的工具与多年前见过的药王谷弟子十分相似，所以恳请你让老夫亲眼见证你的手法，此生再无遗憾。”
这个请求并不过分。
身为医者，有一颗好学之心实乃幸事。
如果他能活下来，她自会亲自前往药王谷一趟让那名弟子收回当初的话，让王富贵重返医馆行医救人。
如果失败了....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只要抱着必胜的决心就好了。
“可以。”
独孤晚安答应了，特意减少了麻沸散的剂量，让王富贵保持在全身麻痹却尚且存有意识的状态。
手术刀轻轻划开他的胸膛，以她这么多年所读的医术以及实验所积累的经验轻而易举的找到了肿瘤所在的位置。
这颗肿瘤足有拳头大小，已经压迫了肺部的呼吸道，病变的迹象十分明显，再加上王富贵身体状况实在太差，肺部远比常人脆弱得多，每动一次刀子都要万分小心。
细密的汗珠挂在独孤晚安的头上，林怡小心翼翼的用毛巾擦拭着，脸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王富贵没有痛苦，反而兴奋极了。
他看到了从未见过的场景，明明自己的已经被开膛破肚却依旧活在世上，这是何等震撼的场面？
凌宇这家伙的脸色难看极了。
即便是经常打猎见过鲜血的人也难以承受这般视觉冲击如此巨大的画面。
可他看到王富贵的反应却长吁一口气。
师父没事，而且师父很开心，或许这就是师父一直追求的医术之极致吧？
独孤晚安心无旁骛，长达半个时辰的切除终于完成，肿瘤被她取了出来，终于长吁一口气。
王富贵强撑着最后的意识看着独孤晚安从他体内取出的肉球问道：“这...这是何物？”
“此物名为肿瘤，乃是极为常见的疾病之一，好在你的肿瘤是良性这才撑到了现在，若是恶性....。”
噗！
独孤晚安的话还没说完，王富贵突然喷出一口血。
温热的血液溅到了独孤晚安的眸子里，她来不急擦拭，在眼前的一片红色之中她看到了王富贵身体不停颤抖，就在刚刚切除的肿瘤位置，血如泉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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