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他面色动容，烈霏奴继续说道。
“你当了十几年土匪，但你能一辈子都当土匪？你的孩子呢？他饱读诗书寒窗苦读，好不容易博取了功名，你要让他因你而断了仕途吗。”
这话说是威胁也是威胁，说是劝解也是劝解，徒野是拎得清的人，他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只是心下犹疑，需要有个理由斩断这点念想。
不得不说这话实实在在说到了徒野的心坎儿里。原本以为自己孤身一人，漂泊在世无牵无挂，也不过只剩这条性命，走到哪里算是自己的命数，但他现在有妻子有孩子，还是失而复得，便不得不多做考虑。
现在的出云寨也早不复从前，自从上次澹台陵君杀了吴老二，寨里早已是一盘散沙，师师在经过冯海死后，整日将自己关在房里，意志消沉，老四更不必说，身子一直不好，长年卧病在床，如今就只剩下他一个。
难道真是天要绝出云寨？
“可是，我要如何对寨子里的兄弟做交代。”
徒野内心纠结，他不是一个人，寨子上上下下那么多人，他怎么开得了这个口，对他们说出云寨就此解散，大家各自离去？
“不用做交代。”
女子的声音比风更清冷，他不明所以扭头去看，却望见那双黑眸比寒月更冷，一瞬间，徒野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踉跄后退一步，眼神慢慢变得震惊，不可置信的说道。“你这是让我背叛我的兄弟？这绝不可能！”
“那也就是没有谈判的必要了？”
烈霏奴步步紧逼，她向这边走来，眼神坚毅且无情。“烈家军攻上山头，而出云寨早已人去楼空，不剩一人，你当天下人蠢还是宫里头的那位蠢。”
土匪头子可以因为狡猾逃走，但一整个山头的人又怎会，这样的境况，只会有一个解释。
烈家军与匪寨勾结，这样的罪名足以让她这个镇国将军的女儿也下大狱。
徒野有些失神，他做了半辈子的土匪，早已十恶不赦，他为了活下去抢过别人的救命粮，也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过受欺辱的姑娘，他都不知道自己死后该不该下地狱。
但是这件事，必定是他此生之痛，午夜梦回时萦绕不断的梦魇，这辈子绝难心安。
风也无情，云也无情，这个半生沉浮的男人，正在经历人生中最艰难的抉择。
何时离开那个险峻的山崖，徒野也不知晓，他脑子里只有一句话。
“如何取舍在你，五天之后，我会带兵攻寨。”
同时闪现在眼前的，还有女子冷漠到无情的双眼，他绝望的闭上眼睛，脱力般的跪在原地，再没有一丝力气。
他想活命，也想跟妻儿共享天伦，他也不想兄弟们死……可为什么这样难两全，难两全，为何难两全！
不知何时虫鸣也静止，山林寂静的接近可怕，唯有男子控制不住的急促呼吸，徒野如同置身在水中，几近窒息，他捂着自己的脖子，像是濒死之人想要活命的空气，拼了命的呼吸。
身后忽然传来响声，他如同猛兽蓦地转身，眼神锐利，杀意凛冽。
“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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