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夜里，有人门前失火，有人天将横祸。
耳背的田婆子死了，不止她，她那才学会走路的小孙子也死了，田大汉回来的时候，母子二人躺在骇人的血泊中，脸色青白，早就没了气息。
有人说这伤口如此残忍，肯定不是普通人做的。
也有人说观此刀法，一定是传说中杀人不眨眼的江湖人，那些人会飞天遁地，视人命如草芥。
还有人说，苏茯苓苏大夫家近日好像就救了个“不得了的人物”，他曾看见有黑衣人从他的小药庐走了进去。
更有个半大的孩子，盈着一泡眼泪，怯怯的说他下午看见有个刀上带血的黑衣人走进了苏大夫的家，再也没出来。
众人七嘴八言，终于决定一起去到大夫家里看个清楚，田大壮红着眼眶，随手拿了一把砍柴刀。
苏茯苓梦行的毛病一直好不了，为此他曾做了无数次试验，可结果依旧让人失望，午后他躺在榻上休息了会儿，想着下午还要出诊，便睡得迷迷糊糊，朦胧间做了一大堆奇诡的梦。
梦里他杀了人，雪刃寒凉，那些人惊慌恐惧的目光尤为清晰，他手上全是鲜血，身上也是，血液漫上他的全身，视线逐渐被淹没至一片血红……
苏茯苓在一阵强烈的心悸中醒来，他惊魂未定，摸了摸胸口，只感觉到心脏还在剧烈的跳动，身上满是冷汗。
室内昏暗，早已入夜，窗外漆黑无比，唯有远处星星点点的乡间灯火，被黑色的树木剪影所遮挡，只能看出来小小一点。
只是黑暗中，所有感官都出奇的敏锐，苏茯苓凝目望去，见那些小小的星光越来越近，夹杂着杂乱的人声，目标显然就是这里。
那些不是村人门前的指路灯，而是被人举在手里的，用来照明用的火把。
他欲起身，腰间却一阵剧痛，他低头看去，只见棉质的白色内衬之上，浸染了一大片红至发黑的血迹。
众人已到大门前，苏茯苓没工夫去想那又是什么时候弄出来的伤口，强撑着痛意，披上衣服，然后走到院子里。
讶异问道：“各位怎么都来了？”
红眼的田大汉尚未开口，一位微胖的妇女便出了声，苏茯苓认得她，他曾经为他的孩子治过天花。
女子语气还算温和，“苏大夫，你最近是不是救了个江湖人啊？”
苏茯苓一怔。“没有啊。”
那妇女睁大眼睛，扬起的声音有些尖锐。“可是我家阿宝都看见了啊，说有个黑衣人进了你这儿，苏大夫啊，我知道你心地好，可是也要看人该不该救，你这……”
又有一位山羊胡子的老汉开口，语气是毫不掩饰的愤怒。
“别跟他废话！苏大夫，你今天要不把人交出来，可别怪我们不客气！”
苏茯苓更是迷惑，他有些不知所措，单薄的身子在众人围攻之下，更显得孤立无援。“你们在说什么？什么江湖人？我没有救江湖人啊。”
话落，有人再也按捺不住怒意，伸出手臂直直的指向他。
“你还狡辩！就因为你随便救人，田婆子和她的小孙子都死了，那死的叫一个惨啊，那么小的一个孩子……血都流干了，你还包庇着这个恶魔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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