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个月？
那秋闱不是就……
谢源去看谢衍，谢衍此时脸色苍白，嘴皮干涸，整个人瘦成了皮包骨一般，好似一阵风就能将他吹到。
“哥，”谢源走过去，蹲在谢衍身边，安慰说，“没事，明年再考……”
谢衍却道：“我这身体养几日就行了，秋闱我不会放弃的。”
他向来固执，和谢文贤的脾气如出一辙。
谢源没有再劝，等大夫拿了方子过来，出去喊了顶轿子，扶着谢衍坐上去，几人一路出了码头，再换了过来时的马车。
云青道：“五爷，这可怎么办，四爷看样子要坚持去参加秋闱，小的担心他身体吃不消。”
“你也晓得我哥的性子，一旦决定的事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这次从泉州回来，他已经立即让人给谢衍传了话，米铺的事都交给他处理，让谢衍好生在家准备科考，可一转眼他这个哥哥又跑来码头做事。
可能谢衍觉得亏欠徐家太多了，又或许是谢衍骨子里的骄傲，还有心里过不去米铺被人算计这个槛。
回到谢家二房，云青去熬药，谢源扶着谢衍躺到床里，给他捏好被子，“哥，你什么也别想，好好睡一觉。”
谢衍“嗯”了一声，看着谢源要退出房，又开口喊他。
谢源又折返到床边，问：“哥，你是不是有事要和我说。”
谢衍点头，然后两眼蓦地就红了，哽咽着道：“这件事是哥对不住你。”
“哥，这事并不是你的错，是有心人算计咱们米铺。”谢源道，“你安心养病，其余的事交给我，相信我，这件事很快就会有结果。”
谢衍重重吐口气，闭着眼睛，谢家二房落到今天这个地步，都是因为长房逼迫，他突然好恨，为什么信了长房这么多年。
有些人为了达到目的真的可以将自己伪装起来，一朝得志便露出可怕的嘴脸，父亲软弱，始终抱有希望，他从前又何尝不是。
这次被人算计，成为压垮他最后一根稻草。
谢源见他睡了，悄悄退出去，等在门外的徐姨娘擦了擦泪湿的眼角，说：“你哥也不容易。”
“祖母待长房那般亲厚，是谁都会寒心。”谢源往正屋看了一眼，问，“爹怎么样了？”
“你们回来之前就睡了，”
“幸苦姨娘了，我还有事……”
“饭都做好了，要不吃了再出门吧。”徐姨娘知道这个家如今都是谢源撑着，也不晓得是该欣慰还是难过。
“那我吃了再走。”谢源感觉已经好久没有在家吃过饭了。
以前祖母、爹还有哥哥、姨娘围坐着一张桌子，其乐融融地谈笑，说着别人家的家长里短，那样的时日真的一去不复返了。
……
晌午后，霍凌那边已经安排人将下订的金珠挨户送去了各家府邸。
这些个大户人家住得都不是太远，尤其是方大太太，府里收到金珠没多久，就送来了他们李府。
方大太太捧着金珠左瞧右看，沉甸甸地很有分量，喜欢得紧，冯夫人几个家眷都凑过来看，也都惊艳得很，纷纷讨论起来。
谢大太太虽然只买了一粒金珠，却也不停附和方大太太的话，就像自己也融入了这个圈子，是富贵太太一样。
之前的郁闷一时都忘记了，这时李娥又来了，她向程氏行了礼，然后说：“我听说各位太太、夫人已经收到金珠，专程过来看看。”
冯夫人过来拉她的手，“三姐儿，这金珠真真是好看，你那朋友还有没有，我还想多加一些。”
“有是有，不过这一批应该没多少了。”这话一出，好几个家眷忙过来加货。
方大太太阔绰，也加了一些，李娥除了自己留了几粒，差不多都出掉了。
程氏越看心里越不是滋味，明明是她在设宴，怎么都围着李娥这丫头转。
这边忙活儿完了，李娥忽然笑着看向一旁默不作声的谢大太太，“谢大太太要来两粒吗，这一批出了怕是没了，往后这价钱可是买不到了。”
谢大太太一愣，心头突突一跳，所有人都朝她看来，她想着该怎么回绝，李娥笑意愈发地浓，“若是用这金珠做成耳坠，正好衬托出您的优雅高贵。”
谢大太太还没说话，冯夫人就抢了话道：“要不我送你两粒，你就买一粒，做什么也做不成。”
言语直快地冯夫人让谢大太太脸颊火辣辣的疼。
“我自个儿买就行，哪用你出钱。”好不容易才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话。
冯夫人道：“你不是说为了真哥儿的事要凑不少钱，就两粒金珠罢了，也不贵，我买来送你。”
冯夫人倒是仗义，可谢大太太却不这样想，又觉得她面目可憎起来，气得浑身发抖。
“今天肯定来不及了，等明儿再送去各位太太、夫人府上。”李娥处理好金珠的事，就向程氏告退。
等出了主院，就去寻谢逊的身影。
谢真和几个同窗正在玩投壶，谢安又说起谢家二房的事，谢逊呆不下去就一个人走了。
正好看到花园里东张西望的李娥。
李娥身姿高挑，穿着一件杭绸的翠纹裙，上身是苏绣月华锦衫，头发松松绾起，斜斜别入一支简单的青簪。
看上去有一种惊鸿一瞥的感觉，只是她的脸上始终戴着面纱，谢逊觉得可惜，见不到她的面容。
李娥同时也看到了他，喊了一声“谢三爷”。
谢逊一时怔住，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已经看到李娥朝他走过来。
“谢三爷，将才多谢你相救。”李娥温言道。
说起这事，谢逊就觉得脸有些疼，原本是想跳下去帮忙，结果人家自己就站起来了，倒像是他多此一举似的。
“我也没做什么。”谢逊回道，不禁又抬起眼皮看了李娥一眼，想着若是能娶妻如此，夫复又何求呢。
李娥拿出折好的黄符递给他，“这是上次我和祖母去求的平安符，你且拿着，就当是我对今日之事聊表谢意。”
“这，”谢逊盯着那道符愣了半天，没伸手去接，其实他是想接的，但又想着不能表现得这么随便，让人诟病。
李娥当然了解他，莞尔道：“这是平安符，高僧说不管是谁得了都能保平安，只需放在胸口的地方每天带着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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