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李颖吞吞吐吐好半天也没说出所以然。
李娥不急，耐心等她说完。
“三姐，对不起，上次的事……”李颖好不容易挤出这句话却又要哭了似的。
李娥就道：“我不怪你。”
听了这话的李颖一愣，怯生生朝她看来。
李娥表明自己立场，“那次的事并非你一个人的错，你也是受了二姐的胁迫，所幸没有酿成什么大错，但有些事不会再有第二次机会。”
李颖似懂非懂，细长的睫毛上挂着泪珠，李娥替她擦了，笑了笑，“不明白没关系，你只要记住我的话，凡事都要和葛姨娘商量。”
闻言，李颖揉了揉眼睛，看着她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谢谢三姐。”然后就一溜烟地跑开了。
看着这个妹妹的身影渐远，李娥不由叹了口气。
李颖因着葛姨娘这些年伏地做小、不问世事的缘故而愈发胆小怕事。
但事实上葛姨娘是这个家里难得的明白人。
她嫁去谢家两年后，到了李颖议亲的年纪，那时父亲忙于政务不在福州，祖母也没法主事了，程氏就做主把李颖说给了郭老爷做填房，郭老爷已年过五旬、儿孙满堂，是泉州市舶提举司的提举大人，实权极大，征收往来商船的税收，还有倭人的营生买卖。
葛姨娘自然不肯答应，程氏就来谢家找她，让她好好劝劝葛姨娘，还说虽然郭老爷年纪有些大，但好在家底丰厚，四妹嫁过去不会吃亏，更不用担心生计的问题，最重要的是那是明媒正娶的正妻之位，总好过去给人家做妾。
她就糊里糊涂去劝说葛姨娘，葛姨娘却提醒她：“太太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那般和善，满腹的心机算计，给四小姐说这门亲事，并非是为了四小姐好，而是为了帮大爷笼络郭家。”
李娥听后心惊不已，第一次对程氏起了怀疑，几天后，就传来四妹摔伤了脸的消息，她急忙回去看李颖。
她这个妹妹的脸上多了一道从眼角蜿蜒而下的伤口，大夫说即便是好了也会留下疤痕。
李娥没想到为了让四妹不嫁去郭家，葛姨娘竟亲手毁了四妹的容。
当时她还觉得葛姨娘太过心狠，直到后来，她才晓得原来心狠手辣的并不是葛姨娘，而是程氏。
郭老爷已经死过两个填房，还时常流连烟花柳巷，倘若李颖嫁过去，就等于把一条命送给了郭家。
念及此，李娥缓缓握紧了拳头，这一世只要有她在，程氏就休想兴风作浪，她的四妹可以堂堂正正站到人前。
……
这头李惜回了芝锦院，不停地喊疼。
站不得、坐不得、躺不得，只能趴在垫子上，轻轻动一下都能扯到伤口，泪珠子“啪嗒”就掉下来了。
薛姨娘见着心疼不已，拿了帕子替她擦拭眼泪，李惜哽咽道：“又不是我去应试，我就不该去贡院这一趟！姨娘，你就是不心疼我！”
“我怎会不疼你呢，”薛姨娘有些心酸，但她要的结果已经达到了，虽然她的惜姐儿吃了点苦头，不过总归老爷松了口。
“从贡院回来后，你父亲可有提再罚你的事？”
“那倒没有。”李惜哭声收住了，这么说她可以出去走动了？
这样一想，她觉得好像屁股没那么疼了，心情也舒畅了不少。
薛姨娘笑了笑，“姨娘做什么都是为了你，哪能看着你受这些委屈。”她从吴妈妈手中接过那盒香膏，“我给你擦上这个，不出几日你的伤势就能痊愈，到时你想去哪里都行。”
“真的？”李惜一双眼睛扑闪扑闪，觉得自己的好日子终于要来了。
薛姨娘笑着点点头，轻轻柔柔给她抹上了一层，李惜觉得有丝丝凉意往身体里钻，不知不觉困意就来了。
擦完之后，薛姨娘没打扰她，给她捏紧了被子，就悄悄出去了，“我让厨房炖了补汤，正煨着，等二小姐醒了，就端来给她喝。”
几个丫鬟应了，薛姨娘就回了自己的屋子，她这会儿的心思已经不在李惜身上，而是想着什么时候李娥会用上那下了毒的胭脂。
只是还没等来李娥的消息，就有下人匆匆敲开了她屋子的门。
“姨娘，不好了，您快去看看二小姐，二小姐的屁股……屁股……”
薛姨娘一个激灵站起来，抓住那丫鬟的手，那丫鬟吃痛，脸刷地就白了。
李惜的尖叫声撕破了沉寂的黑夜，薛姨娘来不及问了，急急忙忙就往左侧的厢房跑去。
屋里的丫鬟跪了一地，薛姨娘跨进门就看到李惜惨白的脸和亵裤上鲜艳的血形成的对比。
李惜这会儿就如那快凋零的秋叶，颤颤巍巍、弱不禁风，她害怕了，吓得满脸泪水，还有心头一股股涌上来的恶心。
“这是怎么回事！”薛姨娘走近一看，便似有冲天的怒气，转过身就摔了一个茶盏，“李娥，李娥，一定是她，是她骗了我！”
这香膏并不是治伤的良药，而是要害她惜姐儿的毒药！
薛姨娘已经失去了理智，带着人就要去找李娥算账。
夜半深更，柳云居的大门被敲开，郑妈妈一脸急色到李娥房中传话：“薛姨娘带人来了。”
“来的正好。”李娥披上一件披风，无所畏惧，“都打起精神来。”今晚又是一场硬仗要打。
……
薛姨娘看到李娥从房中走出来，胸腔中的气血一下翻腾起来，“三小姐，没想到你竟是这般手段毒辣之人，从前我倒是小看了你！”
李娥轻轻一嗤，“薛姨娘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到我的院中来指着我，难道我们李家就是这么尊卑不分，容婢子欺负到主子头上！”
“三小姐也别想拿规矩来压我！”薛姨娘什么都不怕了，谁伤她的惜姐儿，她可以豁出这条命，“你处心积虑害二小姐，这笔帐我今天就要和你算！”
“把三小姐给我绑起来！”
此令一下，几个婆子就要围上去抓人，一根长长的竹竿顿时横在了李娥身前。
若兰、听月抬着竹竿挡住几个婆子，薛姨娘气红了眼，亲自绕过竹竿去抓李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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