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视线突然模糊了起来，就如同高度近视眼被摘下了眼镜一般，我只能看见模糊的大叔穿着一身灰色保安制服，在我不远处挣扎。
脸，手，细小的东西，我完全看不清，那丧尸的脑袋，也变成了朦朦胧胧的一个圆球，如同带着光晕一般。
“开枪啊！”
“呼呼……”
我端着枪，已经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没有瞄准了。耳朵中的嗡鸣，刺耳无比，千万根针刺痛我的大脑一般，我只能依稀的听见大叔的声音。
开枪！
开枪！
开枪才能救大叔！
“砰！”
第一枪。我模糊的视野中，爆起一团鲜红的色彩，大叔模糊的身影在逐渐下降，他身后的丧尸，露出墨绿色模糊的上半身。
“砰！”
丧尸的身体向后仄歪，同时也松开了大叔。
“砰！”
丧尸再次后退一步，它没有倒下，反而是大叔因为没有了它的钳制，倒在了它的脚边。
“嗷……”
丧尸的声音在我听起来就像蚊子声那么小，但是我听出来了，它还没死。
从我大脑刺痛到连开三枪，仅仅只过了二十几秒钟的时间，可我却觉得，如同过了一整个世纪。
我浑身上下被汗水打湿，气喘如牛，视野慢慢清晰了起来，左边还是老样子，但是右边的眼睛已经恢复了正常视力，耳中的嗡鸣消失，大脑也不再刺痛。
我与丧尸中间隔了差不多五米远，它与其他的丧尸不同，它似乎有一些智慧。
它的眼睛是血红色的，不再是灰蒙蒙一片，它的肩膀和喉咙各中一枪，但是站的笔直。
它的双眼直勾勾的盯着我，头悄悄歪向一侧，似乎是在思考，我手中黑色的小玩意儿是什么东西。
被它血红色的双眼盯着，我只觉得有一股凉飕飕的气流从脚底板直冲头顶，后背的寒毛都要竖起来了。
这家伙，不是普通的丧尸。
我心里有一种微妙的感觉，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它，与其他的丧尸不同，很不同。
这家伙不能留！
我心中打定主意，手指勾在板机上。
“嗷……”
谁知还未等我开枪，这家伙像是感觉到了危险一般，低吼一声，直接转身跑掉了。
它会跑！
普通的丧尸都是缓慢的走，但是这只，竟然会跑？他的奔跑速度甚至和一个体质正常的成年人差不多，等我跟到门口看时，短短十几秒的时间，差不多就已经跑出了上百米。
算了，我根本就没有接触过枪，从它转身的那一刻起我就不可能杀得死它。
这一点，我很有自知之明。
我懊恼的丢下枪，一拳砸在了身边的钢化玻璃门上。
“小……子！”
大叔虚弱的抓了抓我的裤脚，我低头看向大叔，鼻尖一酸，眼泪几乎是一瞬间就飙了出来。
“阿泽西——”
我跪在大叔身边，伸出手轻轻的按在他的右胸口上，鲜血从我的指缝里不断的冒出来，已经染红了大叔大片的衣服。
这是我开枪打的！是我打的！
对不起，大叔！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大叔，对不起！
“阿，阿泽西……对，对，对不起。对不起，你撑住……我，不是有意的……呼……”
我死死的按住大叔的伤口，但是鲜血还是在向外溢出，大叔的脸都已经变白了。不是牛奶的那种白，是惨白。
就像是墙壁的颜色。
“小……子！别哭……别哭，我……可能，要不行了！”
大叔费力的抬起一只手，搭在了我的脖子上，他的手都在颤抖，做出这个动作，已经牵动了他的伤口。
“阿泽西……对不起，我看不清……我看不清，我不是有意要打你的……我们去医院，我们去医院！”
“小子！听我说……别打断我。听着……我，要不行了……没救了，就算是你没开枪打中……我也，也得死！我被咬了……懂吗？你别自责，你得活下去！”
“你不是……还要找你的小女友吗？活下去……你要活下去。快走，你刚刚开枪了……”
大叔说着说着，脸上的表情突然扭曲了起来，像是在忍受巨大的痛苦一般。
“呃……快走，枪声会引来丧尸的！你走……走啊。”
“阿泽西！”
我早已经泣不成声，不断的抽泣，让我甚至呼吸都有些困难。
我知道，大叔今天，难逃一死了，就算我没有开枪打中他，他脖子上的伤口，也足以把他变成怪物。
他不能像我一样，切掉伤口。
“走啊……小子，小子……我，我有个女儿，跟你……差不多大，如果你……没死，帮帮……帮我找到她，她叫秦……秦……呃——”
大叔的最后的几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在说到那个名字的时候，突然呕出了一大口鲜血，表情更加骇人。
“走……走……走走……”
大叔的双眼上翻，躺在原地抽搐了起来，口中冒出混合着唾液的血沫，只是他的嘴里，一直在说一个字。
走。
“对不起，阿泽西！”
我抹了一把满脸的眼泪，把地上的手枪揣进裤兜中，又从地上捡起了开山刀，跪在大叔的身边给他磕了一个头。
我得活下去！我没有勇气跟着大叔一起死，是我害了大叔，如果不是我要练手，也不会发生这种事。
但是，已经发生的一切，没办法逆转了，我还有雨落没找到，大叔的女儿，也托付给了我，我不能跟他一起死。
胆小也好，白眼狼也罢，大叔对我的好，我到死的那一天也不会忘记。
但是现在，我只能丢下他了，秦小姐，还有雨落，等着我，我一定会拼了命的找到你们。
对不起，大叔。对不起，阿泽西！
我看了一眼大叔，从他的身边跨了出去，路上已经隐隐约约有一些丧尸在朝这边聚集过来。
这次只有我自己，必须要避开丧尸。
我回想起昨晚睡之前，大叔和我说过的那个药店的方向，距离这里不远，连过三个红绿灯，向东四百米就是。
大叔，我会活下去的。
我的罪，等我找到雨落和秦小姐，死后再向您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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