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座假山上，坐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
少年一袭靛蓝色衣衫，长发扎了一个柔顺的马尾，眉目如画，俊美程度比得上以容貌为傲的桃妖一族。
只是，这少年的五官少了些阳刚，多了些阴柔，怎么看都像是在女扮男装。
苏紫玉没说话，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
她想看出这个少年的修为，但这一眼就得出了一个结果——修为深不可测，对方的修为不是她能判断出的。
那个被称为吴妈的中年婢女连忙福了福身子，朝着那少年施了一礼：
“七少爷，这是前两天刚飞升到仙界的丝萝界女修士，按照常例，我要带着她去见一见城主大人，看看城主大人是否能瞧得上她。”
俊美如女子的少年眨了眨眼，略带玩味的看着苏紫玉：
“我觉得爹看不上她的，但我看上了，就让她做我的贴身婢女吧！”
那被称作吴妈的女子没有过问苏紫玉的意见，直接点了点头：
“能被七少爷看中，是她的福分。”
苏紫玉不乐意了，朝那少年淡淡一笑：
“不好意思，多谢这位七少爷的厚爱，但我对当你的婢女，没有半点兴趣。”
听到苏紫玉这话，旁边的中年婢女脸色一沉，作势要骂人。
但那个七少爷挥挥手，中年婢女就闭上了嘴。
少年从假山上跳下，轻盈落在了苏紫玉的面前，一双大眼睛明亮澄澈。
他好奇的盯着苏紫玉的脸孔，并没有生气，而是耐心询问：
“你为什么不愿意当我的贴身婢女？在郑府里，你的身份仅次于管家和郑家族人，在外面也能得到很多福利。”
苏紫玉见这少年似乎并不是像郑家其他人那样强势高傲，她态度也稍微软化了些：
“那我想仔细听听，我能得到什么好处？”
少年打量了苏紫玉一番，然后眸子突然凌厉了几分：
“你是天灵根，修炼的是火行法术，这个资质在昆仑界里算不错，但也不是绝顶的。而且昆仑门向来对外界飞升来的修士充满戒备，你不可能得到昆仑门重用的。”
苏紫玉点点头，不置可否，用眼神示意他继续说。
而少年也没有意识到自己在气势上好像一直处于被动状态，苏紫玉让他继续，他就继续了：
“但在我们郑家，却不用受那么多的规则束缚。
只要成为了郑家的人，经过一百年的观察之后，你就可以将自己的身份更改，摆脱‘外界飞升者’这样一个不太好的名头。
到时候，凭你的实力，定能真正成为昆仑门外门弟子。”
苏紫玉点点头，又抛出了一个问题：
“听说，我可以当中界的界主，当界主总比当婢女风光多了吧？”
七少爷笑了，笑起来的他愈发雌雄莫辩：
“你太天真了。
界主，名字听上去的确好听，但事实上根本没那么自由爽快。
你要替昆仑门管理世界，至少百年，期间所有的行动都要听昆仑门的，只要有一步做错了，就是死路一条。”
一旁的婢女吴妈看不下去了，她白了苏紫玉一眼，出声道：
“她不愿意就算了，不知好歹！让她去当界主罢。”
七少爷没理会吴妈，继续盯着苏紫玉的眼睛看，等待苏紫玉的决定。
苏紫玉早已将这主仆二人的神情纳入眼底，看得出来，吴妈没有在说谎配合七少爷，这七少爷八成也没说谎欺瞒她。
苏紫玉略一思索，又问：
“那，这位七少爷，我想问你，为何觉得我长得丑，你还想让我当你的婢女？就不怕掉了身份？”
少年目光炯炯：
“因为你丑，所以我能记得住你的脸。
之前那些婢女都长得太好看了，跟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我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对我来说，能记住一个人的脸，是个很快乐的事。”
一旁的吴妈表情古怪，叹了口气，似乎印证了他说的都是真心话。
听了这个理由，苏紫玉突然觉得，或许当这样一个少爷的婢女，也没那么痛苦。
这个人好像还挺好玩的。
她略一思索，点头：
“好，我答应。”
……
经过了一连六天的审查和培训，苏紫玉终于领到了一枚红色的郑府腰牌。
而这些天里，她也通过郑府的培训，得知了自己即将伺候的这位少爷是个怎样的人。
让苏紫玉欣慰的是，这个七少爷总的来说是个好人，她的眼光没有出错。
但让苏紫玉头疼的是，这个七少爷郑飞扬，是个严重的脸盲。
郑飞扬认不清所有人的脸。
不论美丑男女，就是分辨不出，就连他爹娘的脸在他眼中都是一团模糊。
郑飞扬只能通过一些除了脸之外的东西来迅速分辨别人是谁，比如某人一直佩戴的饰物、某人说话的语气、某人行走的姿态、某人的灵根……
好在郑飞扬足够聪慧，即便有如此大的天生缺陷，他也能靠其他的方法将别人认出来，极少出错。
但如此生活，终究还是有些累的。
直到苏紫玉出现在了他的眼前，苏紫玉似乎成为了郑飞扬眼中的一个例外。
虽然没人能解释为什么，但郑飞扬就是能一眼认出苏紫玉的脸，虽然她的脸在郑飞扬看来十分丑陋，但这也让郑飞扬欢喜异常。
他终于第一次看清了另外一个人的脸。
在此之前，他只能看得清自己的脸孔。
所以，郑飞扬对苏紫玉充满了好感。
虽然郑飞扬让苏紫玉当他的贴身婢女，但那些脏活累活倒是一件都没有让苏紫玉去干。
苏紫玉第一天当贴身侍女干的唯一一件事，就是跟在郑飞扬的身后，帮他把感兴趣之人的脸孔给画出来。
苏紫玉没有学过丹青之术，所以她的作品，总是让郑飞扬十分不满意。
一整天下来，苏紫玉将七少爷郑飞扬整个院子里的下人都给画了一遍。
……
入夜，郑飞扬翻阅着那几十张画作，一脸茫然。
他也曾让画师将爹娘画下来，但他们的画像，在郑飞扬眼中也是一团模糊。
而这个新收的婢女青玉，让郑飞扬惊喜了一下。
他居然能分辨出她画的人像。
每一张画像五官上的不同之处，他现在都能看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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