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墨卿靠在椅背上,洗去风尘,脱下伪装,他与方戈记忆中那个呼风唤雨,刚直不弯的龙王姬墨卿好像差了许多。
此时的他更像一位迟暮之年的老人,两鬓的霜白在洗澡后更加刺眼,蜷缩在座位上与方戈细语探究。
方戈时而愤怒,时而惊讶,思量许久才缓缓开口问:“那…你说这到底是为什么?”
姬墨卿端起一盏茶水,清茶飘香,透着一丝绵延苦涩,令人回味无穷。方戈虽能想到半分,却依旧默默等待姬墨卿的下文。
姬墨卿咳了几声,眉宇间扬起一丝讥讽,缓缓的说:“很简单!议会有人要我们死,我与老鬼知道太多的内幕,呵呵…那些人怕了!怕我们不听指挥!怕我们打乱他们的计划!”
刚开始姬墨卿还能平静如水,仿佛在叙述一件遥远的故事,只是到了最后,这个从未屈服过的男人竟颤巍巍站起来,凶狠拍打着桌面,眸中却氤氲起雾,第一次在方戈面前落下了眼泪。
方戈心中杂乱如麻,林林种种,都是他这一年来隐约去追寻的东西,如今姬墨卿一五一十的告诉他,一下子似乎有些无法接受。
二百零九条人命,他的至亲,竟然就是这样简简单单的因为几个人的不满而阴阳两隔。
姬墨卿歇斯底里的胡乱咒骂,任由泪水流淌不止。
不知多少年,他都忘记了流泪的感觉,摸着泪水滑过脸颊留下的丝丝清凉,心绪也渐渐恢复了平静。
“那…是鬼叔叫你来的?”
方戈盯着一面墙愣征出神,突然开口问道。
姬墨卿似乎发泄一番也有些疲倦,靠在椅背上,虚指略微有些低矮的屋顶,说:“这间地下密室,便是我与老鬼那家伙一起搞出来的!”
似乎言语间还带着些炫耀的意思。
方戈从未见过姬墨卿这个模样,一时间有些无法适应,带着些惊讶看向姬墨卿。姬墨卿摆摆手,打断了方戈直勾勾的目光,笑骂道:“诶…这傻小子,怎么一年多不见,功夫不见长进,胆子和脸皮可是厚了不少!要是…放在以前,你可都不敢正眼看我!哈哈…”
方戈脸色微红,似乎想起以前的糗事,低下头嘀咕道:“那是…那是你以前太凶了!动不动就罚我们!”
姬墨卿面色微怔,揉着下巴轻笑:“老鬼那家伙装好人,我作为指挥官,就只能唱白脸了!哈哈…”
姬墨卿犹豫再三,还是呼出一口浊气后正色道。“方戈,你不要瞎猜,其实我跟老鬼早知道有这么一天!即使没有你,议会也不会放过他,况且见到你,老鬼背负的自责更减轻了许多!联邦的高层争斗许久,一些事情以后你就会慢慢明白!”说罢,姬墨卿缓缓闭上眼,似乎也是十分疲倦。姬墨卿清楚的记得,自骁龙出发前往U71的那天,他就没有再笑过,更是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
当他收到骁龙全覆的消息时,第一感觉不是震惊和愤怒,而是无比的悲凉,刮骨绞肉一样的疼痛。
出乎意料,方戈竟是沉静的有些可怕:“从我见到鬼叔后已经大致有了判断!当初鬼叔脱离骁龙,也并不完全是因为犯了法吧?”
姬墨卿古怪一笑,说:“那你可是高看老鬼那家伙了!他其实是去找秦璐了!不然你以为鬼旖旎怎么来的?”
“丫头是鬼叔的女儿?”方戈惊讶道。
“额...这个不清楚了!那个家伙不能按常人推断啊!呵呵....”姬墨卿仰头苦笑。
“你到底要怎样才能离开这里?五年了!五年!杜一虎!连个娘们都比你有种!!”
小可发了疯似的怒吼,撕心裂肺,长发狂舞,只是眸双眼通红,晶莹的泪珠可以融化任何一个男人的心底。
一虎停下脚步,终于不再是那一幅副吊儿郎当的浪荡公子模样,厚重的肩膀一旦挺起,那一股隐藏体内极深的霸道气息还是丝丝外泄。
“呵…杜一虎?仿佛是上辈子的名字,或许除了小可你,没有人会记得了吧?”
“杜一虎!你躲在这个乌烟瘴气的地方!演懦弱!演卑躬屈膝!演浪荡公子!演所有不属于你的性格!你还记得曾经的你吗?”
小可气极而笑,只是笑容却极尽苦涩。
“曾经?呵呵…小可,自白茹死后,我就忘记了过去!哪里还有什么杜一虎啊!?”
一虎伸出粗狂的大手,曾经有一个发誓厮守一生的倾城女子靠在这里,在外人,两人虽然许多地方都不合适。
杜一虎是组织炙手可热的青年才俊,将来可以毫无悬念入主教廷,即使身披红袍成为红衣主教都未尝没有可能。
而女子只是一名外事情报人员,虽然外貌还算美艳,但杜一虎的身边怎会缺少容貌与实力并重的女子?
杜一虎却独独对这名叫白茹的女子倾慕有加,甚至还闹的整个铁十字沸沸扬扬,使出浑身解数追求白茹一年时间,白茹却正眼都不曾看他一眼。
或许在她眼里,什么青年才俊,什么风流潇洒,都抵不过动心一词。
以至于杜一虎身边的朋友每次见到他,都要调侃一句:“喂…一虎!今天吃了几次闭门羹啊?”
后来不知因为什么原因,白茹消失了一段时间后,竟然答应了杜一虎。那一天,他抱着白茹喜极而泣,七尺男儿竟用泪水打湿了白茹的衣襟。但不久,白茹失踪的消息一度让他沉沦,最后消息传来的地点便是黑门石窟。由此,杜一虎主动来到黑门石窟执行卧底任务。曾经冉冉升起的青年一代就此消失在众人视线。
一晃便是五年。
“小可,你走吧!不用管我,我的心已经永远留在了这里!”
杜一虎凄然笑道,两颊泛起古怪的红润。
“啪...”
玻璃杯狠狠摔落在地,晶莹的碎片散落一地。
小可光着脚踩着碎片走向门口,泪水在眼眶打转,却倔强的没有滑落。地上留下一个又一个刺眼的血红脚印。
“呵呵...我走了!如果哪天想我了,记得来看我!我....”
最后一个字没有说出口,轻轻关上的大门将声音挡在门外。只留下一个落寞的背影,和一个谁也看不到的强颜欢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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