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恒今日身体不适，府衙也没有什么事，就告病一天回家休养了。回家之后他倒是好了很多，就在书房写字。
玉香知道他回府，亲自去厨房做了些清淡养胃的吃食带进来，陪侍一旁给他磨墨。宋清恒心情很好，在府衙里不比京城，事务繁杂，而且很多都是繁琐小事。在京城做官的时候，上朝议事，中午还能回家。
他写了一个自认为很满意的字，左看右看，还是十分欢喜。
“老爷的字越来越有大家风范了。”玉香一边磨墨，一边夸奖。她认得的字也不是很多，但是辨认得出字迹的好看与否。
宋清恒笑笑，提笔蘸饱墨，说道：“近来事情多，没有什么时间再附庸风雅。好久都没有写文作诗了，现在比不得以前了。”
“是啊，少爷们也都不用一整日在私塾上学，现在玩得很是尽心，都有小孩子的样子了。前些日子我见少爷约着同班一起去郊外打猎，很晚才回来的，还带了好些猎物，不知道厨房什么时候收拾了做给我们吃。”
听了玉香的描述，宋清恒手里的动作一顿。笔下的字迹被墨迹晕染开来，刚写好的一个字就这样毁掉了。他没有心思去管那字，皱着眉头看向玉香，问道：“你说什么？”
“只是说少爷们天真烂漫，在湖州都玩的尽兴。”玉香放下墨块，用帕子擦着手，“不过我还是想着，咱家这些日子不比之前，少爷们也该为功名努努力了。虽然咱家的孩子都天资聪颖，但是不可荒废了学业。”
宋清恒冷下脸来，这些日子他比较忙，没有时间查问孩子们的学业，竟然不知道他们现在一心玩乐。
看着被染坏的字，他顿时就没有了写下去的兴趣，将笔搁在一旁，端起茶来喝了一口。
玉香看他生气了，连忙劝解：“老爷不必生气，毕竟他们年纪都小，难免会贪玩，等他们回来，说教几句就是了。”
她说得真诚，旁人听着有也像是真心关心孩子。看宋清恒眉头一直皱着，她便起身走到他后面，给他按摩头部。
宋清恒闭上眼睛，半晌才说道：“都是孩子？宋嘉言他都已经过了弱冠，已经娶妻了，老大不小了。现在还整天想着玩乐，叫他的妻子怎么办？”
“不过是因为老爷您年华正好，孩子还没有意识到嘛。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我们这种家庭，孩子要长大还是得费些功夫的。”玉香盯着宋清恒发间的白发，不知怎的突然心里有些难受。
“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带着弟弟和他一起胡闹。等他们回来，非得好好说教一番才行。”宋清恒冷哼一声。
正说话间，出去游玩的众人就回来了。兄弟俩刚刚在那品香楼吃到了很不错的饭菜，回来的时候给家里带了些，想着要先给父亲吃，就第一时间到书房来了。
打开门，发现玉香也在，宋嘉行脸上的笑收了起来，上前恭恭敬敬给他们行礼。
“父亲，这是之前我们在品香楼吃到的丸子，觉得入口留香，便带了些回来，您趁热吃。”
将手里捧着的瓦罐放在桌子上，宋嘉行注意到旁边的果盘和一小碗粥，眼神闪了闪。
“你们兄弟二人今日去了何处？”宋清恒闭着眼，反问道。
“今日县丞夫人邀请我们家去游湖，母亲带着我们和妹妹一起去了。刚才我们一直都在和张家的公子们在一处。相谈之下发现他们也都很喜欢诗书。”宋嘉行如实回答。
不知怎的，感觉今天的父亲和往日不打一样。宋嘉言抿着唇，低下头不敢看他。
“这些日子都在和张家公子们在一起？”宋清恒挥挥手，玉香放开他，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着兄弟两个人。
“没有，这几日在湖州城里转了转，收获颇丰。”宋嘉行笑起来，这几天兄弟俩在城里发现许多有意思的事情，还有一些需要改善的条令，正准备整理好之后一起上报给父亲。
“这几日，没有读书？”宋清恒咳嗽一声，“你们可知自己年纪已经不小了？现在陛下大兴科举，如此好的机会为何不把握？你们也知道，现在陛下对我们家的看法是什么样，为何还不为家里人考虑考虑？”
宋茜说得激动，两个孩子都垂下头不敢说话。宋嘉行其实是无意科举的，他对做官没有兴趣，只想和妻子安稳共度一生，研究诗书。
“尤其是你，现在已经成家了。梁家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你，你就这样不思进取？”宋清恒指着宋嘉行，见他一副不上心的样子，恨铁不成钢地骂道。
宋嘉行低着头没有答话，儿时父亲曾经和他谈过一次话，问他愿不愿意长大之后入朝为官。他说不愿意，自己很喜欢读书，希望以后成为一个大儒，可以将毕生所学传于后世。那时父亲还夸他有志向，说无论何时都支持，现在却……
“大少爷，不是老爷严苛，你现在也该为自己和媳妇考虑一下了。这达官贵族里面，也就咱家老爷不逼你们了，这其他家里哪个不是希望自家孩子考取功名？你们也长大了，该替老爷分忧了。”玉香在一旁说道。
宋嘉行突然冷笑一声。
“你做什么？”见儿子这样，宋清恒怒火中烧，把桌子拍得震天响。
“姨娘这话说得未免有些多管闲事了吧？您不会以为外人说了一句长得像我母亲，你就真的可以做这府里的主母了？外人不清楚，我这个做儿子的最清楚！你从头到脚没有一处像她的，凭什么在这里招摇过市？”宋嘉行也生气了，抬起头对着玉香就是一顿说教。
宋清恒被气得不轻，突然就有些喘不上气来，靠在椅子上大口呼吸。
门外正要进来的梁若卿慌了神，平日里宋清恒都是很温和的，今天怎么发这么大火。她觉得不妙，连忙往万春堂走去。这个时候，能缓解气氛的恐怕只有韩缇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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