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乌压压的一片人，侍女侍卫护卫齐齐为王妃让出一条路来，檀香擦着眼角泪滴，提着灯笼缓步在她身边。她一声不吭，就连神情都格外的平静，一时间竟连她都看不清道不明现在她的小姐到底心底里是在想些什么了。她想不明白，其实慕长安自己也想不明白。明明心里头难过得很，思绪却比以往都更清晰更明朗。重来过一生，估计今天都是她两辈子来难得的清醒了。
对，她很清醒，她知道自己现在要去做什么。
慕长安走的干脆，留下萧呈蔺一个人站在那紧紧的捏着她脱下的那件外衣，还带着些许她身上的温热熏香。受了伤的的黑衣男子跪在一旁，忍不住咳了一声打破了这场面的静谧。
“你去休息吧。”
“是。”他起身，捂着腹上的鲜血淋漓，“属下无能，但那人，确实是往皇宫内去的。”
“我知道了……。”
脸色格外灰败的萧呈蔺一下子如同失了力一般跌坐在椅子上，手里还是紧紧抓着那件外衣。真的到了这种不得不抉择的地步的时候，他竟还能犹豫？慕长安那过分冷静的面庞在他眼前一下闪过，心中痛苦的好似被人攒捏在手里玩弄一般。
他不是圣人，他做不到平息这种事情。
狼狈的坐在椅子上放空思绪，直到叶展拿起外袍披在他身上，他才问道，只是嗓音沙哑的不可思议。
“我该怎么办？”
“……这件事，殿下得自己定夺。”
“如果是你呢。”
“找皇贵妃说明了，或者，带着王妃离开这是非之地。”他想了又想，还是忍不住开口道，“王爷，你要知道，王妃嫁于您，并不是这辈子欠了您什么，她没有义务，也不应该被殿下的生母这般折辱，而且王妃的第一胎……”他顿了顿，委婉道，“滑的着实有些古怪了。”
“我知晓了。”
捏着那件她的外袍站起，随手抽出一根系带将披散的发丝扎起马尾。
“进宫。”
—
“娘娘，出事了。”
“安定被掳走了？”淑妃早已梳洗完毕，翻着棋谱，好像一点也不意外一般。白玉制的棋盘上，还是前些日子的那残局。她漫不经心的下子一步一步的破开危机，可惜的是她手执的白子却还是在最后被黑子围死。阖上棋谱，下榻。
“去陛下书房吧，朝溪，把早些日子收敛的哪些证据都给长安送去，她这性子，不该呆在这深宫大院里头的。”勾唇笑笑，好似想起早些年前她的模样，“朝溪，她是不是有些像我以前？”
“娘娘也知道哩。”朝溪也笑，从匣子里头摸出一份信，“娘娘是打算让慕姑娘同蔺王爷和离，离了这苦海不成？”
“可不是我的打算，我顶多只能给长安意见，若她还对萧呈蔺留有情谊，那我的打算还有何用？只不过萧呈蔺优柔寡断，只会让她伤了又伤，迟早是会磨尽这份情的罢。”抬手，侍女上前替她穿戴，她垂着眸，看不清眸中万千思绪。
阖上的大门被推开，进来的竟是那日在慧皇贵妃门口被砂月撞到的侍卫。他扯去头套，将怀里小小的人在榻上放下。掀开薄被，露出的那张精致的小脸还是睡得红扑扑，可爱的不行。
“不辱娘娘使命，属下从皇贵妃手底下的人手中截回小皇孙。”
“嗯，下去吧。”她已穿戴整齐，披散着一头乌发，慢步走到床边坐下，伸手摸了摸安定红扑扑的脸颊，“这般可爱的孩子，亏得她下得去手，虎毒还不食子，倒是她心狠。”
朝溪跟着应声，看着她在床边坐了好一会，这才用小被子重新将定安裹好，轻柔的抱起，怕他见了风，还稍稍遮住了他小半张红扑扑的脸。
她到御书房门口时，慕长安比她早了些，已经将慧皇贵妃谋害皇家子嗣的消息连带着那能证明她身份的玉扳指一并交了上去。她不紧不慢的通报，得了许后才先让朝溪进去送那份信。而她则是抱着安定悄然走到她身后，拍了拍她的侧腰。
“定安在这，莫怕。”
“娘娘……”
长安梗咽了几分，掀开一角，看到她的安定酣睡的小脸，一颗心总算是沉了下来。
“不知何以为报，长安愿为娘娘做牛做马。”
“好姐妹何必如此，待会皇贵妃和王爷就要来了罢。”
“我怎知王爷来不来。”自嘲般的笑笑，看着坐在上头的皇帝看完信上的内容，勃然大怒，唤人去传皇贵妃。
淑妃同慕长安对视一眼，在大总管奉旨前往传人后，她才抱着小皇孙上前，温声道。
“陛下，你看。”掀开小被子，安定的脸露出，皇帝一愣，“安定怎在爱妃这？”
“皇贵妃身旁的砂月，不忍小皇孙被这般对待，偷偷同臣妾传了消息，臣妾不知她这消息到底是真是假，但还是为了小皇孙的安危。
派了人去盯着，只是没想到啊……皇贵妃竟如此阴毒，这般还在襁褓中的小小孩童，碍了她的路吗还能？”
“这毒妇……！”
皇帝厉声骂道，目光触及跪在下处，发丝稍显凌乱的慕长安，顿了顿，叹了口气。
“为那你了。”
“儿媳荒谬。”她跪在那，声音格外的平静，“只求陛下给儿媳一条活路罢，若安定今夜没能被娘娘安然带回，儿媳只能以死抗议了。”
慧皇贵妃得知了已经得手的消息，还得意了好一会，正打算熄灯休息了，大总管带着消息来请她去御书房，什么都不说，只重复说陛下请她去。疑惑归疑惑，但还是起床更衣，只当是陛下来了兴致，要在御书房宠幸她了罢。
大总管看着她起身更衣，还喊了梳洗丫鬟替她浅浅的描了唇，只觉得好笑，到底是怎样的人，安排了人谋害了亲孙子还能这般？他转念回过头一想，是了，宫中还是有不少这样的人的，这深宫大院，若不是有点算计，怕不是早就连骨头都被嘬干净，死的干干净净了，就是他，手上也染了不少的人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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