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夫人……她说山上清净，心中琐事繁多，过段日子再回府。”
赵府的小厮低下头去，对着赵公明又害怕又惊慌。
赵公明脸色不善，“哗啦”一声，摔下茶盏。
“哼，这是何意？逼我亲自去请她？”
小厮诚惶诚恐的低着头，不敢说话。
他看着脚边的碎瓷片，忍不住想，老爷比以往暴躁易怒多了。
“外面的事情如何了？那些造谣的，散播流言的人，可有抓到？”
赵公明想了想，又低沉着脸说道。
“老爷，外头那些说书的，见我们来，早跑没影了。还有那些吃饭的客人，也都随口胡诌，旁人都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源头，这芸芸众口，想堵也堵不住啊！”
小厮声音为难，连连后退。
赵公明恨恨地踢了他一脚：“废物！都是废物！养你们有什么用！都给我滚！”
小厮从地上一咕噜爬起来，连屁股也不敢摸，颤颤悠悠的跑走了。
“哼！王氏，你好大的胆子？如今王家都倒了，你没了依仗，还敢如此兴风作浪！”
赵公明对着窗棂外阴云密布的天空，眼里闪过一丝恶毒。
“轰隆隆——”
电闪雷鸣之间，暴雨倾泻而注。
明嬷嬷气喘吁吁的坐下了，上午还阴云密布的天空，大雨说下就下，一秒也不停顿，外面好多东西还没来得及收。
“这寺庙虽然清静，但毕竟不是自己府邸，到底是有许多不方便的地方。”
她用帕子微微的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坐在外厅的黄花梨木椅子上，望着帘外的景色，不由的感慨了几句。
“呵呵，我倒是觉得这地儿清静，比那吃人的府邸，好上太多了。”
王氏不知什么时候，竟然起来了，身上还披着绵软的素色长袍，盯着外头被雨水冲刷的松枝，一大片绿油油的盆景，在偌大的雨水中，虽然枝叶颤动，却挺拔不动。
明嬷嬷笑了一声，赶紧起来扶着她。
“夫人，中午歇了一会儿，如今身子可感觉好些了？”
“嗯，听到他派人来寻我，也不知怎的，竟然觉得乏了。呵呵，你说，他到底安的什么心？如今朱氏入府，已经快坐上当家主母的位子了，叫我这个人老珠黄的回去，岂不碍眼？”
王氏讽刺一笑，眼角出现几抹鱼尾纹。
“夫人，外头的谣言四起，老爷只怕是想要借您，去平息陛下的怒火。”
明嬷嬷给她掖了掖衣领，又将王氏飞扬的一缕发丝，缠绕到脑后，黑黝黝的头发丝底下，赫然隐藏着许多白色的头发。
“是啊。你我都明白的道理，他难道不明白吗？还派一个家里的小厮来请我，如同给了我多大的面子一般？他这是吃准了我一辈子是个傻子，只要他回头，我就像个痴情的女子一般，重复着这二十年来做的事情，既往不咎的对他掏心掏肺。”
王氏言谈之间已经没有了往日的激动和怨恨，但是心头处，却仍然有一股一股的酸涩往上冒，如同饮下了最苦的中药一般，心头间苦的冒泡。
“夫人……”
明嬷嬷眼眶通红，不知道怎么劝她，这些年，她可是亲眼瞧着夫人是怎么过来的。
“罢了。只怕我们的人就算撤了，陛下也不会放过他的。陛下只不过借着外面煽风点火的机会，借机敲打他，顺便在敲打他背后的恭王罢了。呵呵，他以为我王家真的倒了，殊不知当年积累下的伟业，又如何忽然间消失殆尽？我王家，朝堂上下还有许多愿意帮我一把的人！”
王氏说着说着，苦笑一声，竟然觉得眼睛想要流泪。
“是啊，当年大公子可是帮了不少人，咱们老爷，更是博览群书，桃李遍天下。他们可都不是没有良心的，如今见夫人有求，自然会答应帮忙。”
明嬷嬷赶紧接道。
“可惜，他们当初只不过受了我王家那一点子恩惠，如今我王家明明已经倒了，却还答应帮忙。”王氏叹了口气，“那赵公明，受了我王家几十年的扶持，如今倒还狼心狗肺！”
二人正说话间，外面却传来了丫鬟的通报声。
“夫人，老爷来了。”
小丫鬟脆脆的声音传了过来，王氏和明嬷嬷神色一凌，对视一眼，皆看到了对方眼里的冷意。
“呵呵，你倒是料事如神，早上，我让那小厮回去，你说他必定会亲自来，如今，他真的来了。”
小丫鬟只觉得王氏虽然笑呵呵的，但是全身都散发着一种冷然的气势，如同接下来要上擂台打仗一般。
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夫人说笑了，老奴不过是按着夫人的意思传话的。”
明嬷嬷也笑呵呵的：“好了，便去让老爷上来吧。”
“是。”
小丫鬟跑得飞快，一溜烟就出了院子。
“三儿，你去告诉主持，赵公明来了。”
房檐上忽然跳下一抹黑色的身影，答应了一声，便转瞬间不见。
“呵呵，只怕，他不是一个人过来的。为了让我回心转意，我倒要看看他这次要玩什么花样？”
王氏冷笑一声，让明嬷嬷帮她将外衣整理好，发鬓又梳理整齐一些。
整个院子的丫鬟小厮也都调理了一遍，全都是王氏可以信得过的人。
王氏去了旁边的正厅，坐在中央的椅子上，静候人来。
“啪嗒啪嗒啪嗒……”
赵公明穿着青色的衣衫，打扮整齐，腰带深色的布带，挂着一枚干净简单的玉佩，其余竟全无挂饰。
同他晋州知府赵公明的身份，尤为不符合。
王氏却眼中一动，赵公明这些年保养甚佳，身姿挺拔，如今在雨中前来，模糊之间，如同看到二十多年前，那位对着她吟诗作对，满眼都是爱意的翩翩公子。
随即，她满眼讽刺。
这是什么招数都用上了？竟然连她二十几年前的回忆，也要一同毁掉。
身后的小厮放下了雨伞，赵公明在丫鬟的服侍下，抖落了身上的雨滴，换上了干净的靴子。
看到王氏时，眼里竟然隐隐有着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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