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大科说：“第二件事儿，我敢说，但是你不一定敢听。”
萧默说：“多大个事儿，让你说的这么玄乎。这天底下真有我萧默不敢做的事儿，但是绝对不多。我寻思着，你说的事儿，应该不在那个小范围内。”
陈大科说：“那我可说了？”
萧默说：“请便！”
陈大科说：“大明亡于内！”
陈大科说的声音太小，小到萧默根本就什么都没有听见。
“你说什么玩意儿？”
陈大科凑了过来，却被萧默推开。
萧默指着陈大科的位置，说：“你就坐在那儿说！挺大个老爷们儿，怎么就那么不自觉呢？”
陈大科说：“我说，明亡于内！”
萧默嗓门一下子提高了八度，惊讶地说：“你说什么？明亡于……”
陈大科惊得差点儿蹦起来，上来一把就想捂住萧默的嘴。
萧默一躲，手上一推，陈大科就回到了他的座位上。
陈大科之前一直听说萧默身手好，今天算是见着了。
不过好歹萧默闭嘴了，他也没算白费劲。
陈大科得意地说：“看，说了不敢听，还装。”
萧默说：“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不敢听了？我敢当街喊一嗓子，你敢吗？”
陈大科撇撇嘴说：“你敢我不敢，你傻我不傻。”
萧默不乐意了，撇下筷子说：“不是你这人怎么这样呢？我好心好意的请你吃肠粉，你却拐着玩儿的骂我？”
陈大科双手连连作揖，说：“是我不对，是我不对，我向你赔罪！”
萧默说：“你到底想干嘛，赶紧说，我可跟你说啊，我吃完这碗肠粉就回去补回笼觉去了，你有什么可得抓紧。”
陈大科说：“其实也没有什么当紧的事儿，只是想跟你聊一下当下的时事。”
萧默点点头，放慢了吃的速度，说：“你说。”
陈大科说：“前段时间大越和东吁发生了冲突，你应该对东吁有所了解了。”
萧默点点头。
陈大科说：“眼看着建州女真就要成为下一个东吁，而朝廷到现在为止还无动于衷。
努尔哈赤已经统一了建州女真，依照他的速度来看，统一女真用不了多长时间。统一完女真之后，他要么去找蒙古人的麻烦，要么就来找大明的麻烦。
你觉得努尔哈赤会怎么做？”
萧默说：“那肯定都做啊！蒙古方面一面拉拢一面打压，慢慢蚕食。就那些部落之间的爱恨情仇，谁能说得清楚？
再有对待大明朝廷，努尔哈赤根本就是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绝对不会善罢甘休。即便是没有机会，他也会创造机会，灭掉大明。”
陈大科说：“蒙古方面，我倒是觉得他一定会拉拢蒙古，联合起来对抗大明。不管怎么说，即便是他统一了女真，也没有用。女真拢共才几个人？加起来能有多少兵？
没有蒙古的策应，累死他们也干不过山海关。”
萧默意味深长的笑道：“那就等等看喽。”
陈大科说：“你面对这种情况就一点儿都不着急吗？”
萧默说：“着急？着什么急？干嘛要着急？”
陈大科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说：“你不着急？覆巢之下无完卵，大明危在旦夕了，你又怎么能高枕无忧？”
萧默摆摆手说：“哎，别这么说，首先，咱们压根就不在一个巢里边。琼州府是我跟朝廷租的，啥时候人家朝廷不让我租了我就不租了。
大越是我打下来的，满剌加也是我打下来的。我现在在那里比皇帝还皇帝。
前两天还有个奥斯曼土耳其帝国的使者来到琼州府，说是想和我结秦晋之好，被我给拒绝了。
你想想，我离了大明，难道就活不了了吗？”
陈大科拍案而起，指着萧默骂道：“萧默，你能有现在的成就，如果不是朝廷在后边支持，你能行？得了好处就卖乖，占了便宜就跑路，看到危险就逃避，难道大明朝廷是养了一只白眼狼吗？
难道你比女真还要不如吗？”
萧默说：“陈大人你这是说的哪里话？打倭寇我没少打，荷兰人敢上岸我也打了，西洋的那帮家伙敢进北部湾，也让我干趴下了。
就这，我在南宁府遇袭，到现在你都没有给我个说法！多多少少我也算是大明的功臣吧？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不行，你昨天两广总督，今天好歹得给我个说法！”
站在摊位上的肠粉摊老板现在已经手脚不听使唤，满脑子都只有一个想法：我等会儿会不会被人带走？会不会被灭口？会不会被丢进海里边喂鱼？
他都听见了些什么？他简直太难了！
或许是由于太紧张，手上的工具没有拿稳，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这个时候陈大科才想起来有这么个人。
从怀里边掏出了十两银锭子扔给了老板，不耐烦地说：“拿着，今天你什么都没听见。明白吗？”
老板哆哆嗦嗦地拿上钱，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鞠了两个躬，摊位也不要了，撒丫子就跑路。
萧默笑道：“你不会还寻思着灭口呢吧！”
陈大科看了萧默一眼，说：“如果有必要的话。”
萧默伸出手指虚点了陈大科几下，说：“你们这帮当官的啊！百姓在你们眼里边是不是就跟草芥似得？”
陈大科一脸悲壮地说：“那我也是舍小利，保大义！”
萧默拍拍手说：“说的真有道理。他只是在这里做肠粉，是你我要在这里说的，他做错了什么？是为了生计出来给你我做一口在大酒楼里边吃不到的小吃，还是他的耳朵就不配听见你我说话！”
陈大科说：“你这是在强词夺理！”
萧默划拉一下将桌子上所有的东西都扫到了地上，起身指着陈大科说：“你知道大明现在为什么越来越乱吗？
就是因为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官老爷都不舍得低下头好好地看一眼你们治下的百姓！
你们有谁，真正关心过他们的死活吗？你说大明会亡于女真？
不不不，正如你所说，女真还不配。只要大明不乱，女真根本就不可能过得了山海关。
大明如果有一天真的会亡，那一定会是天下所有的百姓都不再喜欢，不再珍惜这个王朝，天底下所有的人都认为阻碍在他们过美好生活路上的最大的一块儿石头便是朝廷！
只有在那种情况下，大明才会亡！
而到了那个时候，你这个两广总督，也就坐到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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