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琼拉着卢伟的手说：“咱摸摸手机的底价去。”
他俩一个个档口的探过来，才知道卢飞拿货回来报给店员的底价比实际上至少高出50元。
李琼口里计算道：“拿九州电讯那个大店来说，一个月如果卖400部手机的话，这虚出来的就有2万了，难怪卢哥这些年赚这么多钱呢。”
“赚再多是人家当老板的事，不亏待咱就行了，”卢伟道，“我听莫清瑶说，她以前在大宇市干的时候，老板不登记底价呢，只是规定出最低价，相比之下，我觉得我哥还是厚道些，他的政策是自己根据底价灵活运用，反正是提成制，谁不想卖高价啊？”
“嗯，这一点我也觉得卢哥更高明，不过目前的行情，手机的利润最低还是有150块，再过两年估计赚50也得卖。”
“很有可能，其实赚50元干吗不能卖呢，现在的批发商竞争激烈，售后服务越来越好了，都是保修一年。”卢伟道，“山寨机呢，技术越来越成熟，质量也比以前好多了，前段时间听卢哥说，现在的山寨机出问题了直接换个机板，不大修了，耽搁时间，影响售后。”
“没错，莫清瑶叫修机师傅直接给顾客换过几个机板，顾客等十分钟就好了，直夸咱售后服务好呢。”
卢伟道：“我这边也换过几次了，我感觉呀，智能机越来越多，山寨机再不加强售后，没得做啦。”
他俩在电子城的商铺里逛了许久，以为当前的生意都是那么好做。当他俩离开电子城逛商业街时，才发现想错了。
每个地方的商业街都是人最旺的地方，但此刻的商业街却有些冷清，没有商业街该有的氛围。
电子城是批发中心，东方不亮西方亮，这家不进货那家进，总体上是还有个热闹劲儿的，但分散到个体就不行了。
各种档口的人都不多，并且到处是低价出售的牌子。
他俩逛了几个手机店，发现手机的定价比刚才在电子城里看的没高出多少，可能是离电子城太近的缘故，也可能是受金融风暴的影响。
在吃必胜客时，李琼问：“还想开店不，没信心了吧？”
卢伟道：“开店得几十万，我没钱，你也没钱，总不能全靠我哥支持吧？我觉着那个批发内存卡的挺赚钱的，那个生意要不了多少本钱。”
“十几万肯定要的。现在的512M的内存卡也得20块，1G的30多，品牌的更贵，平均照25块来算，5000张是12万5，做这个生意至少得5000张的库存量。
还有其他配件呢，总不能只卖卡呀！电子城的档口肯定有转让费或者进场费，还有押金什么的，没个十四五万别想，甚至二十万，咱俩的钱加起来估计都不够。”
“嗯，关键是没空余的档口。”卢伟道，“咱回家别说来电子城了，先好好上班吧。”
返回的路上，公交车框框当当响着，像纷乱破碎的梦。李琼不晕车，她靠着卢伟睡着了。
卢伟毫无睡意，背着卢飞来黄平镇刺探行情并掺着杂念，他的心在颠簸中忽地难过起来，一阵愧疚涌上心头。
他想起了心底里一件永不会磨灭的往事。
那时候他读小学，卢飞读初一，放学的路线大部分是重叠的。
他从小因为家里穷而内向、自卑，却又有股倔劲儿，因此常常受欺负。他瘦小，不敢还手，故而经常挨打，对方总是几个人。
终于，他抓住了个一对一的机会，占了上风。
这天，在放学路上，几个高出他一头的小青年拦住了他，看上去像社会混子。
没争执几句他就挨打了，不知卢飞从哪儿冒了出来，和他们对打。卢飞和他一样瘦弱没力气，但卢飞有勇气，不畏惧，不过终究抵不住人家的围攻。
卢飞趴在他身上，护住他，任人家的拳头像雨点般落下来。
他没怎么受伤，卢飞鼻青脸肿，在家休养了3天才去学校。
从那以后，卢飞在家门口的树中间搭了个单杠，每天坚持做引体向上，还吊了个沙包，每天至少打500拳。
电影《少林寺》风靡大江南北后，村里有几个青年小伙子天天练武，也不知跟谁学的，空翻，鲤鱼打挺，都做得有模有样，南拳、洪拳、长拳、螳螂拳等，他们都会打。
卢飞很好奇，一了解，原来他们是买的武术书籍，照着书上学的。
卢飞没想到自己竟有学武的天赋，那些书他一看就会，比那些青年学得更快学得更像。
天赋加上吃苦使卢飞的体格很快强壮起来。初中毕业时的卢飞已身高1米73，宽肩、细腰、纺锤状的小腿肚子俨然是个健壮的成年人。
初中三年级那一年，卢飞在腿上绑着装上铁砂的沙袋，放学后一路跑回家。他在学校里小有名气，再没有人敢欺负卢伟。
卢飞后来说，没考上大学，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热爱武术。
但卢伟清楚，在他的童年或少年的时代，拳头就是真理，没有别的抗争的资本。
卢飞带他一起学武术，可惜他没天分，但也练了胆魄。卢飞告诉过他一句话，他至今记忆犹新。卢飞说是沈从文说的——人应当像羔羊一样善良，但也要学会用剑来保卫自己。
是的，他心中一直缺一把剑，缺一把勇往无前的剑，是卢飞给了他锋芒。
他上无哥下无弟，卢飞把他当亲弟弟一样守护，直到他读完初中进厂打工。
卢飞待他不薄。他和莫清瑶拿一样的工资，但比莫清瑶轻松多了，他心里有数。
今天背着卢飞逛电子城，想这想那，是不是太不应该……但是，他已28岁了……
李琼回了石江镇，卢伟回到九州电讯。
卢伟在办公室里坐下喝了会儿茶，手机响起QQ的信息音，他一看，竟然是卢飞的：
电子城好玩吗？今天的诺基亚N95批发价是多少？
卢伟愣了，难道卢飞看见他了？还是有人告诉他的？
和李琼一起逛电子城，逛了那么久，一家一家地看，卢飞可能已猜到他的心思。不打电话问，用QQ信息，是给他思考的余地。
他该怎么说呢？实话实说当然不行，只能说是逛着玩儿了。
其实他无可抱怨，早在2004年李琼重回飞龙电讯时，卢飞和杨倩就撮合他和李琼了，只怪他醒悟得太晚了，否则他可能比肖长松先开店。
他忽然隐隐觉得，他的下一步棋，卢飞已经帮他走好了，就像付娟，就像肖长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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