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儿没留心，听他这么一说，看了眼手上立刻笑着解释道：“先前不小心摔了个杯子，收捡的时候让割了一刀口子，现在已经止住了，不碍事的。”
只是在她说话的过程中，李昭却已经快步走了上来，伸手似乎想要抓住什么，却又只是虚晃了一下，然后心疼道：“怎个这么不小心？我帮你看看……”
平儿将那手背在身后，好笑道：“这点小伤口，就不劳你这个神医出马了。”
李昭看了她一眼，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强行把她的手抓过来。
虽然这半年来他们也一直保持着联系，而且李昭不管是不是平儿的生辰，有什么好东西了都没忘了去给她送上一份，但也就仅此而已。
两人的关系其实并没有特别的进展，只是一直保持着原先那样。
平儿大概也一直以为他只是知恩图报，不一定会想到其他方面去。
不过有了林妹妹那边得来的经验，李昭却也知道这次分别对于这些和自己关系亲近却还没到那份儿上的女孩子，或许是一个契机。
虽说林妹妹那边也并没有什么进展，起码让他知道了黛玉之前确实是从未想过这个事情，而现在开始想也不晚。
那平儿这里呢？
“平儿姐姐，我此次离开，却不知道何时才能回来，也或许，回不来了……”
平儿心里一惊，抬起头来看着李昭，见他神色哀伤，不由急道：“你这话从何说来？”
她当然也知道边疆凶险，虽然同样不清楚北境局势变化，但靠近边界线，也就可能靠近战场。
但她又听说了皇帝对王子腾的任命，她是王熙凤的陪嫁丫鬟，当初也是在王家的，自然知道王子腾的厉害，王家上上下下也基本是仰仗着这位九省统制，才能在京城立足。
甚至王熙凤在对贾琏的地位压制上，与这也不无关系，娘家厉害她在婆家这里才能够挺起腰杆来，不然便是她再凶狠，别人也未必给她面子，不给面子说话没人听，威望自然就慢慢丧失了。
就像政老爷最宠幸的那个赵姨娘，就是因为她没有娘家依靠，就算成了妾，地位也不过比一般的奴仆好些，在王夫人面前甚至还是奴仆一般，说话自然没人听，也更谈不上什么威望了。
所以在她看来，既然王子腾也同去了那里，李昭论起来也算是王家的出身，有王子腾照料庇护，他能有多大的危险？
李昭心里却是想着与林妹妹不同，平儿一向将他当弟弟一般心疼，所以在她面前装的柔弱一些，博取怜爱才有更好的效果。
而事实也证明此举的确有效，平儿的心思完全被他牵引住，李昭便趁势继续说道：“平儿姐姐有所不知，其实此时北境凶险……”
说着，他还看了看左右，犹疑了一下又问道：“平儿姐姐可否答应我，此事绝不泄露出去，便是琏二哥、二嫂子问起来？”
平儿毫不犹豫地点点头，便听到李昭大致说了下边疆局势的变化，听完便不禁捂着嘴、瞪着眼睛望着李昭，心里震撼莫名。
她没有想到北疆居然发生了如此大的变故，虽然有南安郡王府的变故流传开来，但对于缘由莫衷一是，有说南安郡王犯错被抓戴罪回京的，也有说南安郡王意图谋反被处决，也连累了老太妃的。
却没想到竟是南安郡王大军溃败，自己也战死沙场了。
如今蒙古在边境上耀武扬威，雁门关都岌岌可危。
知道这些后平儿再看李昭，便更是心情忙乱，切切道：“那、那你……”
“平儿姐姐是问我，为何还要主动上请，前去赴边？”
平儿轻轻点头，满脑子的疑惑不解。
李昭却怅然地叹了口气，说道：“老太妃本就年事已高，历经此事……我虽然帮她稳定了身体上的病症，可心病才是最难医的，而想要解决症结，虽然南安郡王是救不回来了，但至少可以还他、还南安郡王府一个清白。”
平儿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要说怀疑李昭的用心，她是没有的，在她看来李昭就是个知恩图报之人，而他几番救治南安老太妃，但南安郡王府也没少给他提供帮助，甚至许多人都觉得是因为老太妃他才能够得到皇帝的一再赏识，这在京城也是一段佳话了。
李昭这时却又失笑道：“当然，我也并非没有私心。平儿姐姐也当知道，我原先曾托付琏二哥找人帮忙进入军中。后来那事情作罢，我又让皇帝瞧中送入了绣衣卫中。
“虽则绣衣卫身份不凡，却又颇为人所不齿，我早有离开之意，若是能够借此立功机会，升调别处，甚至干脆在边疆守土御敌立功，说不定还能顺势进入军中，也算了了我的夙愿。”
李昭的名声还不错，不代表绣衣卫的名声好，他本就是个异类，有今日的名头也大多是靠着那神医之名，由那些救治过的权贵们帮忙推起来的，比如说北静王在其中出力就颇大，更别说皇帝钦口御言了。
而平儿听了他这么说，虽然能够理解，却又更为急切，“可，如今那边那般凶险，你去了岂不是……”
便是有王子腾在，平儿也无法确定他能不能够保的了李昭了。
原以为王子腾只是去坐镇的，现在看来分明要打一场大仗，李昭身在其中，恐怕身不由己，王子腾也未必顾得过来。
李昭这回却是犹豫了一下，然后突然像是决定了什么，盯着平儿问道：“平儿姐姐，你可知道，我这趟来找你，是为了什么？”
平儿心头一跳，实在是李昭此刻的眼神，还有他说的话，让她有些受不住。
甚至忍不住的，竟开始遐思起来。
而李昭却突然笑道：“平儿姐姐，你与琏二哥，怕是许久都未曾同房了。我虽与他交好，但看着他空放着这么个美人儿，不懂得疼惜照顾，只觉得暴殄天物。”
平儿心尖儿一颤，下意识反驳道：“你在胡乱扯些什么，这都是没有的事儿……”
李昭摇摇头，又叹了口气道：“平儿姐姐自来对我关照有加，我不是没心肺的人，原也只是心中感激，把你当做亲姐姐般看待。可如今等到要离开，赴边甚或是赴死了，才恍然觉察，在我心中，平儿姐姐早已有了不一样的位置。
“我晓得平儿姐姐是将我当做亲弟弟看待，我也不求姐姐能够接受我的心意，你到底还是琏二哥的通房，便是琏二哥不疼惜，我也没什资格要求他做什么。
“只是心中情愫已生，这些话便是不吐不快，不然便是我死了，也会觉得不快活。既然如此，便是平儿姐姐知道后，怨我骂我，我也要把这些话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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