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鸯当然不是嫌弃贾赦现在的样子，她嫌弃的是贾赦这整个人。
荣府的三大丫鬟里头，也就只有袭人才是整日一门心思想着要做姨娘的，而且那也是对宝玉。
虽说贾宝玉有这样那样的不堪，但如是与贾赦、贾珍这样的人比起来，他又顿时突出了起来。
这宁荣二府的大老爷们儿，压根就是在比烂，所以烂裤裆的贾琏、无能的贾政，反倒都被衬托得让人可以接受了。
而这些小姐丫鬟们，也不是不想选择，而是她们无从选择，起码同住一个屋檐下的，还能算是知根知底，尤其是宝玉除了不负责任、没有能为外，性格、出身各方面还都算过得去。
若但凡林妹妹、宝姐姐能够有更好的选择，她们能够高看他一眼么？
相较之下鸳鸯因出身自然更没得选择，但好在她在贾母身边，旁人要惦记她也没有那么容易，贾赦惦记着她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之前就被拒绝了两三次。
可这次显然不同以往，鸳鸯也是看得出贾母摇摆不定了，才会有此决心的。
但在平儿看来，这却是完全不必，因为根本是意气用事。
按那贾赦的情形，平儿着实是不信，他将鸳鸯要过去，真就只会放着看，更不信他会有多尊重鸳鸯。
以前倒也罢了，没在偏院住过，不太清楚那边什么情况，但现在因为贾琏去当家了，她也跟那边接触越来越多，知道的越多，对于贾赦的厌恶也就不免越发高涨。
在她看来，现在能够帮鸳鸯的，也就只有李昭了。
若是为了自己，平儿说不得还真不愿意过来请求李昭做什么。
所以说到这儿，平儿突然停顿了下，然后才说道：“若是，侯爷能把鸳鸯带走，许是她就不必再受到大老爷的困扰了。”
李昭愣了一下，哭笑不得道：“你这却是把我当做什么人了？”
虽说他对那锦口绣心的金鸳鸯也颇为怜惜，有机会自然不希望她走上老路去，香消玉殒，可他现在以何身份来插手这桩事情？
说到底，这都是荣国府的家事，鸳鸯也是贾母的丫鬟，她才有真正的处置权。
李昭哪怕是以自己天子的身份，也很难名正言顺地管到这种事情上来，反倒没得惹人非议，说他是欺负人家老太婆。
平儿闻言慌忙解释道：“我自然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觉得，当此之时，唯有侯爷才能帮她。若是侯爷能够出来，帮她说两句话……”
说着说着，她自己也有点没底气了。
这是当李昭是什么人，或是把自己当成什么人了，凭什么要求李昭这么做呢？
这事儿李昭想要插手也不是没办法，他若主动去讨要，贾母对于鸳鸯能另有一个好归宿，也会乐见其成，只要鸳鸯同意，正好她也可以不必在儿子与亲信丫鬟之间为难。
但是一个不好，也可能闹得很难堪，到时候非但李昭被拖进来，鸳鸯的境遇也会更糟糕。
平儿觉得自己失察了，刚刚竟然没有想到这一点。
这时却又听李昭问道：“老太太不是也离不开她么，怎么还护不住她？”
平儿顿时苦笑道：“老太太喜爱、倚重鸳鸯是真地，可大老爷到底是她的儿子，如今落到这个下场，老太太心里头也很不好过。大老爷、大夫人那边又一再陈情，老太太能扛得住今日，也扛不住明日啊。”
贾母的确还没答应，看样子也是打算先拖着，但鸳鸯不能赌。
而平儿也是听她那个誓言吓到了，才慌忙跑来找李昭商量对策。
李昭不由看了一眼平儿，他觉得，这处境放到平儿身上也是一样的。
王熙凤一般情况下也是信任、倚仗她，但真到了某些时候，却也会防着她，甚至舍弃她。
只不过惦记平儿的顶多就是贾琏，跟贾赦的破坏力还是没法比的。
沉吟了下，李昭就笑了笑道：“此事你只管去和她说，让她且放宽心，那贾恩侯得逞不了的。”
原着中，鸳鸯被逼得直接立誓，此生不嫁人。
但实际上，贾母在的时候还好说，一旦她不在了，就算有此誓言在，也没人能够护得住她。
当然，贾赦盯上她，除了确实贪恋她的美色，与她受贾母信重的身份也不无关系。
到时候没了利用价值，也说不定就没人在意她了。
虽然这誓约对李昭来说肯定是没什么效力，但眼看着那么好的一个姑娘被逼到那个境地，还得一直担惊受怕，总不是回事儿，所以李昭也算给了一个承诺。
平儿不知道李昭这话是什么意思，说的模棱两可也没有给一个准信，但她向来相信他不会无的放矢，所以迟疑了一下，还是重重点了点头，释怀地笑道：“我等等便去跟她说……”
李昭也笑着点了点头，然后看了看左右，突然欺近一步，轻声道：“平儿姐姐来找我，就只是为了说鸳鸯的事儿么？”
感觉自己被一团火热的男性气息包围，平儿心尖儿也是一颤，低声道：“侯爷，此地不便……”
话还没说完，嘴就先被李昭堵住了。
她不由瞪大双眼，心惊肉跳，没想到李昭竟然这么放肆，但又无力去反抗他。
直到李昭察觉到旁边有人过来了，直接放开了她，她却也是喘息一阵才慢慢缓过来，然后余光扫到两个小厮过来，赶紧找了一个话题问道：“二奶奶让我问你……”
那边自然也是认出了两人身份，行礼过后便走开了。
李昭看着平儿紧张的神色，也是不禁好笑道：“不成想，平儿姑娘遮拦话也是章口就来，小可佩服佩服。”
那戏谑的神情和语气让平儿面色一红，嫩蕊般的面庞娇艳欲滴，白了李昭一眼，正待说什么，突然想到了一桩真的正经事，才问道：“晴雯去了府上，可还好？”
李昭点点头道：“到了我那儿，自然不会再让她受委屈了。”
平儿闻言却不由叹了口气，说道：“我们这些出身的，性命不由自己，若是能够遇到个良人，便是此生大幸了。”
李昭呵呵笑道：“这倒是，若非遇到了我，就晴雯那张嘴，还不知道要给她惹出多少祸事来。”
实际上，如非李昭，晴雯这会儿还在不在都是个问题了，毕竟她回到赖家的时候，就已经是强弩之末了，旁的什么太医郎中，都很难拿她的心理问题有办法，也就是李昭以毒攻毒了一下成了。
平儿这下没有反驳，也是认定他说得没错。
不单晴雯，便是自己，若是没有他的话，以王熙凤和贾琏的关系，也是会成为中间的牺牲品。
“明德，”这还是平儿第一次唤李昭的表字，她主动靠在了李昭的怀里，“你若是想要我的身子，也不必等什么时候，我等你随时来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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