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同志，不好啦，不好啦，出大事了。”
天还没亮，几个村民冲到砖厂的院子里，拍打着院子的木门。
年轻的警察被杂吵声惊醒，揉着眼睛看了眼刚蒙蒙亮的天际：“大家不要慌，发生什么事？慢慢说，慢慢说。”
“警察同志，那个女，女，女尸，跑大王村了。”
女尸？大王村？这都什么跟什么？年轻的警察听着村民七口八舌的叫喊，脑袋一阵发懵，眼睛余光看到院子中的木棚，瞬间清醒了过来---昨天摆放在木棚草席上的女尸不见了！
小王村隔壁的大王村。
有村民天没亮起来下地，在村口的一颗大槐树下，看到有个女人直愣愣的望着不远处的院子。
刚开始村民并没发现有什么异常，以为是哪个早起的人家，随口问了句早，哪知女人没有半点反应。
走近一看村民差点吓出魂，女人睁着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前面的院子。
村民吓出魂的原因，是他认出来这是孟口从黄河里捞出来的女尸。
昨天警察往砖厂运送女尸的时候，他就在一旁看热闹，对这个像是睡着的女尸有着很深的印象，当时还感叹年纪轻轻有什么想不开的，怎么就跳河了呢。
村民拍醒了附近的几处人家，大伙相跟着一起来到砖厂，找到住在这里的警察。
年轻的警察哪里有什么主意？自己才工作没有两年，跟着师傅一共出过两次警，一次是附近村子里有户人家被马蜂蜇伤送到医院。
还有一次是饭店有人打架，过去劝解了一下。师傅把自己留下来看守女尸，心里其实都吓个半死，要不是心里知道隔壁住着个活人，自己死活不敢在这个院子里过夜。
就在这个时候，院子外面一阵汽车发动机的轰鸣声响起，年轻警察脸上露出笑容，自己的同伴取东西回来了。
经过商议，众人前去大王村，将依旧站在大槐树下的女尸再次运送了回来。
回到砖厂院子里的时候，砖爷已经在院子的炉灶生好了火。对于他们从车上抬下来的女尸完全视而不见，似乎一心只等着锅中的水烧开。
警察分析应该是谁跟槐树下院子里的人有过节，弄出来这么一出恶作剧，半夜凑着大伙不注意，将女尸偷走摆在大槐树下，准备吓唬吓唬院子里的人，淳朴的村民很快相信了警察的话，去忙各自的事情。
众人走后，年轻警察看着正往锅中倒小米的砖爷，肚子开始咕咕的叫唤。
“老人家，你煮米汤的时候多放点米，我这里有带来的冷馒头，你顺便热一热，我们一起吃。”
拿物资回来的另一名警察，从警车上取出来一个食品袋，里面装着十来个馒头和一小袋咸菜。
老人自顾自的往炉灶里添着木柴，像是压根没有听到年轻人说的话。
前一天住在这里的年轻警察拍了拍同伴的肩膀，摇着头说了声，老人家可能耳朵不太好使，前一天跟他说话也是这样的情况。
无奈这名警察只能拎着装着馒头的塑料袋，在老头面前晃了晃，又指了指锅里滚烫的水，见老头还是没有理会自己，警察在口袋里摸出来两张一块钱，递到了老头面前。
这一次，老头终于有了动作，他指了指一旁的木框，里面摆着碗筷，意思叫他们自己动手。
砖爷并没有吃他们带来的馒头，而是吃了自己蒸的半个窝窝头。饭后砖爷清洗了锅具，坐在院子里点燃了旱烟斗优哉游哉的抽起了旱烟。
“也不知道哪天才有消息？我们要在这里守多久？在这里看守虽然不用整天到处跑，总感觉怪怪的。”
“队长不是说一天加五块钱奖金吗？”
两名年轻的警察吃过饭也开始无聊，一人搬了个小马扎，坐在院子里晒着太阳，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
老人家每天吃两顿饭，下午三点才开始烧火做第二顿饭。
这可苦了两名年轻警察，晚上坐在院子门口啃着冷馒头。他们不是不想吃热腾腾的馒头，只是两人折腾了半天，弄得灰头土脸，也没能把院子里的土灶生出火来，去找砖爷帮忙，砖爷压根就没理会二人。
二人闲聊起，最舒服的案件，年前他们被调到市里帮忙，当时也会加班熬夜，不过局里会给没人发一包方便面和一根火腿肠，那小日子才叫舒服。
县城里他们的工资只有两百多块钱，不是没在百货商场见过方便面和火腿肠。
只是一块钱一包的方便面吃到肚子里，跟没吃没啥两样，一块钱买两个素菜馅饼能吃的饱饱的，两块钱一根的火腿肠就更加浪费，要知道食品公司的猪肉也就四块钱一斤。
“哎，早知道当初选供电局上班了，工资虽然也不高，福利好啊，三天两头发东西。”
“知足吧，我那哥们选了学校上班，工资跟我们差不多，一天累个半死，我们至少不用每天都累。”
两个年轻人谈天说地的闲聊身边朋友们的近况，最后总结出来，公安局的工作其实也还挺不错的。
不过后来改革之后，警察，医生，教师，供电，水利，这些九十年代初苦哈哈的单位，变成了挤破脑袋都难进去的超级好单位。反而建筑，重工这类高工资的单位，开始地位下降，甚至一度有招不到员工的现象发生。
“你说报纸上写的，楼上楼下电灯电话，什么时候能轮到我们这里的村子啊？”
年轻的警察躺在土炕上，看着蜡烛发出的微弱光芒，报纸上写的江南地区那些小康村，家家都有大房子，小汽车，看来南北地区贫富差距还确实挺大。
“赶紧睡吧，省着点蜡烛，你也不想想我们山西还有多少贫困县呢。人家一亩稻田收一千五百斤粮食，我们这山上能有六百斤的收成，庄户人家就能笑醒。”
年轻的警察笑了笑，吹灭了蜡烛。
这就属于咸吃萝卜淡操心，平时工作也就是帮人们解决点鸡毛蒜皮的小事，致富这种大事还得靠国家的先进人才。自己脑袋瓜子可没有那么灵光，能想到的无非就是：要想富，先修路，少生孩子，多种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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