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曦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满花厅的礼物，心道孟家估计是很想促成这次的交易。
挑选的礼物都足够精致奢华，受了怠慢也依然耐着性子道歉。
可高产粮种和生态化肥属于战略性物资，莫说双方还处于互相防备的敌对状态，就算关系还不错，他也不可能随便出售这两类东西。
宋曦想了想，命人将早已准备好的“回礼”呈上来。
那是一个雕着花鸟纹样的红木盒子，大小约是一尺见方。
宋曦并没有打开盒子，只是让人将其送到孟鹤轩手里，说道：“今年的高产粮种和化肥都已经分配完毕，本王这里并没有多余的库存，因而也没办法出售给你。这些见面礼我代内子收下了，那个红木盒子便是我送给孟家的回礼，时间不早了，我也不便留孟世子用饭，今日便到此罢。”
话落，给剑东和刀虹递了个眼神，示意他们将孟鹤轩等人送出王府。
剑东两人颔首领命，走到孟鹤轩面前行了个抱拳礼，“孟世子，请吧。”
孟鹤轩这会儿是真的恼怒了，恨不得将红木盒子直接甩到宋曦的脸上。
碍于眼下正身处强敌的地盘，才不得不忍下怒火强迫自己冷静。
他千里迢迢赶来京城，客气又真诚地给宋曦夫妻道了歉，挑选的见面礼也是蜀地最好的特产，自问从头到尾都没有任何失礼或挑衅。
可宋曦呢？
居高临下、目中无人，连多聊几句寒暄话都不愿给个好脸色。
一句“没有库存”就想将他打发，当他们华阳侯府是什么？上门讨食的可怜乞丐吗？
简直欺人太甚！
孟鹤轩当下怒不可遏，面上却仍尽量保持着理智：“宋王爷这等待客之道，本世子还是第一次见，蜀地和西北接壤相邻，咱们两家不也应该和气共处吗？有什么嫌隙可以商量着解决，如此拒人千里只会徒生矛盾罢了。”
这话多少有些威胁的意思，似是想提醒宋曦考虑考虑目前的处境。
北方现在可不是安枕无忧，哪怕金陵的皇帝距此山高水远，可兵强马壮的华阳侯府还在一旁虎视眈眈呢。
宋曦若是处理不好两地的关系，或许不久之后便会爆发冲突甚至战事。
蜀地历来易守难攻，宋家军可未必能啃得下这块硬骨头。
若是齐鲁的叛军和南方的朝廷兵马再一起发难……北方可就别想继续维持眼前的平和！
宋曦闻言冷笑了一声，站起身来正视着孟鹤轩：“本王从来不惧任何挑战，谁若不怕死只管送上来便是！宋家军可以不费一兵一卒就摧毁一座城池，就不知蜀地的防御是不是真的无懈可击？”
对一个曾经算计过他妻儿的人，能允许对方踏足京城甚至王府已经是他的仁慈。
若不是留着华阳侯府还有些用处，他根本不会耐下心来给对方说话的机会！
孟鹤轩也是这时才突然想起来，宋家手里还握着那震天动地的神秘武器。
如果宋曦真的不管不顾地炮轰蜀地，只怕不需要几天就能彻底击垮他们。
孟鹤轩有些慌了：“宋曦，你不是号称仁义之师吗？难道蜀地这么多百姓的性命你都全然不顾？！两家之间的旧怨并非不可和解，你又何必牵连那么多无辜之人！”
宋曦对这种指责无动于衷，只是态度冷淡地说道：“蜀地是你们华阳侯府的地盘，当地百姓的生死自该由你们来负责，若是你们都不在乎他们的性命，本王又何必多管闲事枉做好人？至于什么仁义之师，那不过是别人给本王戴的高帽，本王可从来没有执着过这些虚名。”
孟鹤轩被他气得脸色涨红，调整了几次呼吸才将情绪稳定下来。
当下这一刻他根本不敢放肆地回呛，生怕一时任性就演变成兵戎相见的局面。
看来这次的交易是谈不成了。
情况似乎就只能僵持在禁止通商、互不往来的死局里。
不过这趟京城之行也不算白来，至少让他收获到了不少有价值的消息。
只能回去再同父亲商议接下来的打算了，继续待在京城恐怕会有意外的危险。
孟鹤轩恼恨宋曦的油盐不进，面上的和煦也不再维持，只是绷着脸僵硬道：“孟某此次进京是为了合作而来，并非是想挑起两地之争，既然交易之事没能谈成，我也不便继续叨扰贵府，希望日后还能有机会同宋王爷合作畅谈，眼下我就先告辞了。”
听出孟鹤轩有退让之意，宋曦也稍微和缓了神色。
“孟世子慢走，本王就不送了。”
孟鹤轩在剑东和刀虹的陪同下离开了王府，没过多久便回到了自己落脚的客栈里。
吩咐随行的下属帮他收拾好行李，之后便打开了宋曦赠予的红木盒子。
“怎么都是些信件？”孟鹤轩有些纳闷。
想着宋曦这人不可能无的放矢，他还是耐下性子将信件一一拆开查看。
哪知越看他的脸色便越发阴沉，眼中的怒火比方才更盛。
“该死的贱人！”暴怒中的孟鹤轩一掌击碎了手底下的椅子，惊得附近的下属纷纷冲过来询问情况。
孟鹤轩忍着将信件撕碎的冲动，一言不发地继续查看盒子里的内容。
旁边的几位心腹连大气都不敢喘，小心翼翼地捡着孟鹤轩看完的信件来阅读。
这一看也跟着惊怒不已，面上的焦急都掩藏不住。
“丽姬居然是萧越泽的暗桩！这些年来一直在给镇南王府传送孟家的消息？！那蜀地的布防图是不是泄露出去了？还有侯爷和世子书房里的那些机密……”
丽姬是孟鹤轩从京城纳回家的妾室，在华阳侯府已经生活了五、六年之久。
因为相貌美艳又颇有手段，这些年一直很得孟鹤轩的宠爱。
孟鹤轩怜惜她无法生育，加之多年相处也有了感情，许多时候还会为了她压制自己的正妻，一些不算太机密的事情也没有避讳让她知道。
他待丽姬可谓真心实意，结果现在得到了什么？
只有这二十多封禀报了华阳侯府消息的密信！
这个字迹、这种说话语气，还有信件上外人根本不可能得知的详细消息，都能说明这些密信的真实性。
就这些还只是五、六年来的小部分信件而已，那些没有落入宋曦手里的密信呢？
只会比这更多十倍、百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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