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生存之道
拓跋焘带着军队在盱眙城下补阻之时，拓跋濬的信也到了平城公主第。
最近这一段时间，沮渠凉儿和冯琳的乐趣主要是躲在公主第的房间里悄悄地读皇孙的来信。每次来信，皇孙都要详细地描述一番当地的风土人情；还要讲一下他在军中听到的趣闻——“西路军永昌王拓跋仁攻下寿阳之后，在寿阳令的后院里竟然收获了两个绝色美女，在军中引起羡慕。”大意如此，看到这里，沮渠凉儿还笑着对冯琳说：“琳妹妹，看来你的皇孙晓得关注美女啦，你可要小心一点。”冯琳对“你的皇孙”这个词倒更加敏感：“什么叫我的皇孙？皇孙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两个女孩儿正在一起看最新一封来信，拓跋濬写到三路魏军齐聚长江北岸瓜步山上——“皇上遣使为我求婚，结果宋以‘师婚非礼（打仗期间缔结的婚姻不合礼法）’”拒绝了和亲的要求”。冯琳看到这里，禁不住在心里长舒了一口气。
凉儿一直以开玩笑的眼神在观察冯琳：“怎么样？琳妹妹，你是不是舒了一口气，本来你的皇孙可能成了宋国公主的夫君啦！没有想到宋竟会“师婚”为由拒绝。看来，还是你和皇孙有缘啊！”
凉儿还在那里说着，却发现冯琳没有象往常一样立刻回嘴，遂停下来问：“怎么啦？”
冯琳指着信上的内容说：“这里还提到皇上问宋朝的特使，受崔浩一案牵连的范阳卢度世有没有逃到南方？宋朝特使说卢度世没有。皇孙在这里说，皇上在会见之后就给太子下诏书，要求赦免在外逃跑的崔浩一案的案中人。你说，这意味着什么？”冯琳转头问凉儿。
“这有什么好猜的，说明皇上后悔了吧，皇上要给崔浩翻案了。天啦，我妈大约又要在那里哭哭啼啼的啦。”凉儿反应倒很快。
“那不意味着太子和皇孙都有麻烦啦？”冯琳的思路在另一块。
“还说皇孙不是你的呢？你看看你，口口声声不离皇孙。这事说到底是太子做的，和皇孙有什么关系呢？皇上要是不高兴，他要发火，也会只对着太子发火。否则，太子废了，皇孙废了，难道他要另立太子？”凉儿讲到这里，突然停了一下，又接着说：“哎呀，看来这种可能性也不是没有呀，这一次去打南面的宋国，皇上让吴王拓跋余留守平城的。看来，你的皇孙可能真有麻烦啦！”
冯琳道：“你觉得事情真有那么糟糕吗？太子也好，皇孙也好，可都是皇上的亲生儿子、亲孙子，难道皇上舍得杀他们？”
“看来，你没有事情时应该和我妈多去聊聊天，让她给你讲讲这拓跋部落的血泪史。这个部落既不缺少杀儿子的父亲，也不缺少杀父亲的儿子。为了权力，为了保命，父子相残、背后较量的事情多了。远的不说，我妈妈的爷爷——道武大帝就是被他的儿子拓跋绍半夜给杀死的。怎么样，这听起来够不够血腥？”
看着冯琳一副呆呆的样子，沮渠凉儿接着说：“能在皇上位子呆得住的人，就不要拿正常人的眼光来看待。比如你看我的父王，当年为了和他的寡嫂在一起，又不敢惹怒我的皇舅，竟然允许他的情人和姐姐用毒药来毒我妈；但对我爸来说，我妈也不是什么好人，她一直在背后悄悄地给我的皇舅舅送信送情报，或许正因为这件事，父王才想毒死我妈。后来，到了平城，皇上为我的爸妈建了公主第，看上去他似乎期望妹妹妹夫能够幸福地生活在一起。谁知道，过了几年，他直接翻出十年前的旧事杀死了我的父王。你以为真是我父王谋反吗？事实上是因为当年太多凉州僧人隐于公主府第下，在崔浩的灭佛主张之下，我的皇舅杀死了父王。琳儿，你一直想嫁给世嫡皇孙，你要想来玩这个游戏，恐怕要先来领教一下这游戏的残酷。不要想着当一个正常人，当一个伤春悲秋、多愁善感的人。”
冯琳被沮渠凉儿的一番话说得目瞪口呆：“皇上这样做，是不是也有他的理由呢？”
“每一个人做事，都有他的理由，而且一定是能说服他自己的理由，否则他自己就会疯掉的。不过，听我妈说，我的皇舅舅大约离疯已经不远了。”凉儿说到这里，又打开门，头伸出门外看了看，转回头关上门，才开口接着说：“听说皇舅舅吃了太多五石散，每晚睡不着觉，经常念着那些被他杀死之人的名字在大殿里走来走去。”
冯琳听到这里，禁不住缩了缩肩膀：“听起来，真得有点可怕哎！”
沮渠凉儿拍了拍冯琳：“我说我们俩还是出去玩玩吧，到大街上找点好吃的东西。皇舅舅也好，我妈也好，太子也好，你的皇孙也好，都是我们管不了的，我们还是自己乐得开心，找点好吃的去。”
冯琳却作出一副突然想起事情的样子：“凉姐姐，我想起来了，我得回一趟姑姑那里，她昨天派阿女姐姐找我，让我回宫一趟。”
凉儿看了冯琳一眼，想说什么，却又忍住了：“好吧，我还是劝你不用太担心啊！”
“凉姐姐，我担心也没有什么用啊。”冯琳倒很坦诚：“真是突然想起姑姑有事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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