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了，距离上一次下雨，已经不知过了多久了，赵卓佳蹲在路边，她看着积水里的自己，就好像在看镜子一样
积水里的自己动了，被这地上的马蹄声乱了
她是赵卓佳，侠客，当然，是她自认为，事实上，她只是一个小偷小摸的贼
谢镜泉是她的化名
她与别人不一样，当别人都在崇拜天下第一剑客向云风的时候，她觉得自己的哥哥赵清风才是真正的天下第一剑客
他的哥哥没有什么武功，不能修真气，身体只比普通人人强一点，不过赵卓佳依旧觉得他才是天下第一剑客
可惜，他哥哥已经死了，死在西北城一个无人的角落
旬阳城很大，分为东西南北四个城区，而西城区，实际上就是贫民窖，平日里勉强吃饱，可这一发洪水，就不一样了
她走向那条每天的必经之路，调整了一下呼吸，然后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里面的人有老有少，他们都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脸上没有表情，他们望着前方
兴许是根本看不清前方的路，所以他们的眼眸才会如此空洞
他们的皮肉紧紧的贴在了骨头上，好像是在骨架上黏上一些碎脂肪，碎猪肉，包一张皮，他们就从流水线上的骨架变成了人
他们似乎是感受到了赵卓佳的到来，全都用哀求的眼光看着她——
其实也不全是，有些人今天已经死了，也许是昨天
她看着这画面，咬紧了牙关，然后摇了摇头
她今天一点也没有偷到，只因为那巡捕
真是奇怪呀，赈灾粮没到，旬阳城里的治安倒是加强了一倍不止
他的哥哥就是每天为他们偷东西过活，也因为偷得过多，被关在了牢狱里病死了
也许那些一掷千金的侠客，那些畅谈志向的侠客，永远也想不到，在某个无人在乎的角落里，每天有无数人饿死
这盛世，终究是王侯将相的盛世
他们看见赵卓佳摇头，眼中的最后一抹火光消失了，他们主动伸出双手，拉着赵卓佳的衣角
不宽的小巷里，赵卓佳忍不住的颤抖着走过这十几仗长的路
周围无数双瘦骨嶙峋的手从两旁伸出，晃动着，晃动着
她走过的石板路像是淤泥一样让她的脚陷了进去，两边伸出手的人，有孩子，有大人
小孩也不哭闹，但他们的眼神里还有光，当然，也有不解
十几仗长的路，她走了很久，她走出来的时候，身后还有无数双骷髅手挥动着
那画面就像是地府的恶鬼要留把她抓到地狱去——不过不一样的的是，这里是人间
她哭了，也不知道是在哭那群人，还是在哭自己
雨水打落在她的肩头，花和泥土混在一起的味道象征着新生
这里是他和哥哥还有她的奶奶住的房子，房子的对面是一扇墙，她靠近墙，墙的对面还隐隐传来这十几年都经久不衰的《长生传》
“武隆帝～
此一继位，强隆，弱夷，富民，劳西洋，乱大漠
无冻馁之患矣
无奔走之劳矣
无攻伐之祸也”
一墙之隔，她无法看见对面的生活是什么样的，但是……至少应该可以吃饱饭吧……
一个身材臃肿的老人坐在摇椅上，一动不动，她的脸上也没有表情，不同于外面的麻木不仁，她的脸上，是迷茫
她这个奶奶年过六十，爷爷就死了，从那之后变得痴傻起来
老人眯着眼睛，看着天空，微张着嘴，赵卓佳拿出了一盒水果和一杯清水
她骗了外面的人，她今天虽然收获不多，但并非完全没有，她削苹果的手都在颤抖，一不小心就伤到了手指
但她感觉不到疼，只是把苹果切碎，喂给奶奶，奶奶终于动了
“你说，清风，什么时候回来”
赵卓佳感觉自己快呼吸不过来了
“他……去给奶奶找爷爷了”
她骗了外面的那些人，她把食物先留给了自己和奶奶，他很想问问面前的老人：她是不是很自私
雨水落在屋外，她们躲在屋内
……
“所以我们应该往东走……不对，是西边，没错，就是西边”
埃米尔有些心虚的冲着身边的卡嘉莉说道
很显然，卡嘉莉不想配合他
“你看不懂地图，对吧？”
“说什么呢，我说西边就是西边，反正我们时间还多，大不了都走一走”
“……”
埃米尔看着身边略带着怀疑目光的卡嘉莉，不由分说的直接揪了一下她的呆毛
卡嘉莉下意识的抱头，埃米尔直接趁机拉住了她的扬起的手冲着西边走去
“我说西边就是西边”
卡嘉莉挣扎着，但她的力气还是太小了，弱弱的抗议道
“可我觉得是东边……”
“我不要你觉得，我只要我觉得，跟我走”
于是，街边上的两个西方人拉拉扯扯，引来周围人奇怪的注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卡嘉莉只有一米六的缘故，这画面不像是争执，倒像是拐卖
“卡嘉莉同志，你知道这次组织的任务是什么吗！”埃米尔突然严肃起来，连撑着的伞都收起来了
卡嘉莉虽然平时大大咧咧，但关于组织的任务从不马虎，她条件反射的立正，然后说
“找到一个叫向云风的人，把他带回来！”
“很好，那组织有没有提到这次任务谁带队！”
“你……”卡嘉莉一听到这话，立马像蔫了的花一样，小声说道
“很好，那就对了，卡嘉莉同志，现在，请向像西城区进发，走，一二一，一二一”
这个颇有古风意味的画面就被这两个逗比打破了
……
赵卓佳在昏昏欲睡之际有听到可一阵骚动，要知道，西城区的人很少活动，因为多一点的体力消耗都意味着死亡，能够有这种骚动，只能证明一件事——食物来了！
赵卓佳赶忙拿起柜子上的刀，冲着外面的小巷走去
该不会是……要吃人吧
……
“埃米尔，我怎么感觉他们看我的眼神怪怪的”卡嘉莉挽着埃米尔的手，小声的嘟囔道
“估计是你想多了吧”
“可是我看书上说东方比我们那里繁荣一百倍，我看这里可不像”
卡嘉莉看着周围人饥渴的目光还有是不是伸出的手，有点害怕的问道
“估计饿肚子是这里的风俗吧”
“承认吧，你就是走错了”
“……”
埃米尔看着周围奇怪的氛围终于忍不住停下了脚步，然后转过头——一群人居然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不是估计……咱们，一定走错了”
西洋人不修真气，在这群饥民看来，他们跑不掉
因为在大秦，不管是什么样的人，都可以修真气，包括饥民难民
当然，也有特殊的，不过这种人万众不及一
他们……跑不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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