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济格击溃李自成大军，张定国一天内斩杀建虏二王，这两则劲爆的消息，通过京师和南京两个朝廷的抵报迅速传遍中原。
此时，何腾蛟已经带兵北上，到了南昌府宁州县。
原来，左良玉率兵造反前，曾邀请「淮徐兵备佥事」何腾蛟同行，何腾蛟没有同意。于是从宁州转浏阳，抵达长沙。聚集过去手下的僚属堵胤锡、傅上瑞、严起恒、章旷、周大启、吴晋锡等，订立盟约誓言报效朝廷。
他们分配了马匹、船只、粮草，匆匆组织了军队阻击左良玉。
大军刚刚在宁州县外扎营，宁州县的县令黄克己忙不迭出城求见。
此时，何腾蛟已经知道了左良玉身死，九江城毁的消息，与黄克己一番长谈后，他才知道，建虏阿济格于五天之前击溃了李自成，驻扎在武昌。
堵胤锡闻言迟疑：「何佥事，左良玉既然身死，楚镇也按兵不动，我军不如先行寻找闯贼，除去这一个大患！」
何腾蛟闻言，沉默半晌：「黄大人，你可知李自成的动向？」
黄克己拱手，「朝廷抵报上只说李自成兵败后，两千残军蹿入幕阜山脉，自此消失了踪迹。其他流贼人数更少，也就近入山逃窜。」
何腾蛟再次沉默，半晌后，他目光镇定，「明日一早，全军开进幕阜山脉寻找李自成！」
与此同时，李自成带着不足两千骑兵，艰难的行在幕阜山脉的山林里。
「娘球的，这雨水太冷了！」
牛金星步履蹒跚的赶在他身后，虽然穿了斗笠，但依旧冻得直打哆嗦，「这都快四月了，下个雨还这么冷。」
「下雨也好，山路难行，雨水又冷，***的骑兵一定不会继续追击了！」李自成下了马，指着前方，「让兄弟们去那边密林里避避雨吧，朕……哎……额往前探探路！」
牛金星听李自成不愿意继续称朕，心里惋惜，「陛下去避雨吧，探路这种事，让士卒去就行。」
「算了，兄弟们都累了，还是额去吧，这么多年了，额什么苦没吃过，就这雨，根本不叫事。」
话落，李自成带着十个亲兵，纵马而去。
他们行了七八里，没见到一个村落，更没见一个活人。
「不会走进老林了吧？大军吃食不多了，再找不到村子补充粮草，人心就散了。」
李自成边想边走。
渐渐的，雨水越来越大。
又走了五六里，李自成也很是疲惫了。
突然他精神一震，「看，那边有几间草屋！太好了！去三个人，上去问问路！」
三个士卒纵马而去，李自成也缓缓跟了上去。
半晌后，一阵骚乱声传来，惨叫声不断。
李自成皱眉，远远望去，只见自己的三个亲兵提刀追砍着几个村民。
「怎么回事。」
李自成纵马而去，等他赶到，发现草屋附近，已经横七竖八的躺了好几具尸体。
「怎么胡乱杀人？」
「陛下，额问他们话，他们倒算客气，可是要买他们大米时，这几个村夫坚决不卖，还要赶额们走，额一生气，就直接动了刀，省下了买米的钱。」
李自成摇头，「我们残军在外，理应处处小心，下次再不准如此行事了！」
「知道了。」
那士卒应着，进屋里取出柴火，生火做饭。
李自成也不愿过多苛责，去了另一间屋休息。
两刻钟后，士卒端来米饭，「陛下，吃些饭吧。」
李自成接过碗筷，问道：「刚才可打听了，此地是何处？」
「回陛下，此地名小源口村，此山名为九宫山！属于武昌府境内。再往南，就是南昌府宁州县了。」
「九宫山！」李自成喃喃。
「是呢，刚才不卖米的是一个秀才，唠唠叨叨一大堆，说此地是五大道教名山，因南朝晋安王兄弟九人于此山建九宫殿，遂得名。南宋淳熙年间，御制道派祖师张道清在此兴坛设教，建了好多宫殿。」
「你倒是记得清楚。」李自成笑道。
「一路无聊，刚才就当听故事了。」士卒也是笑。
一行11人正吃着米饭，忽然听到嘈杂的声音由远及近。
李自成道：「怎么回事？出去看看。」
一个士卒起身，出了草屋，就见三四百人从四面八方围了上来。
「就是这人，将咱们村吕秀才一家都杀了！」一个半大小子高喊。
「你小子确定？」
「程九伯，我确定。刚才我在林中看的真真切切。」
程九伯又走近些，看到满地的尸体，又看到那个土匪打扮的人，脸上淡漠的神情，气愤不止。
「乡亲们，杀人偿命，大家一起杀了这些土匪！」
李自成听到了屋外的交谈，立刻钻出草屋。
「众位乡亲，额是大顺朝皇帝，曾经的闯王，刚才是误会，误会。」
「就你？还闯王？还皇帝？」
程九伯怒气十足：「乡亲们，吕秀才四岁识千字，六岁背唐诗，九岁熟读四书五经，十二岁精通诗词歌赋，是咱么村这一百年来唯一的秀才，今日竟然死在这些土匪手中！」
村民大吼：「为我们村百年才出现的秀才报仇！」
「杀了土匪，为吕秀才报仇！」
虽然程九伯称呼大家为乡亲，但这些人都是大明底层官员培养的团练，目的本就是对抗流贼。
此时，每个人都冒着凶狠的眼神，冲上前去，誓要杀了这些土匪。
「敌我人数悬殊，大家向着山上林中突围！」李自成对着自己亲卫低语，带头杀向坡地。
李自成的马都在后院拴着，已经被村民控制，他们只好徒步而行。
这些闯兵都是经年的流寇，杀人无数，武艺超群，心里也不认为会死在这里，更觉得，自己只要随便杀三五人，自然就会惊退这些村夫。
事实上，这些拿着锄头和钝刀的乡勇确实不是闯兵对手，刚一交手，就有十七八人死在闯兵刀下。
仅一刻钟，李自成就冲了出去。
「追！」
程九伯虽然看出这些土匪武艺高强，但是自己能利用地势，更知道前方有自己布置的捕兽夹，便开始有意识地驱逐、追赶。
李自成等人知道敌我悬殊，不能硬拼，一旦被围，早晚会被村夫围杀，遂一路小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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