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撞到我了！”
前面的活人躁动不安，左瞧右看。
徐仲不是唯一睿智之人，有他这种想法并付诸于现实的人不在少数。
大半倒在忘川河中，小半踏上奈何桥，回不了头，更有另外一小部分还排在队伍后面。
“怪不得这些日夜游神明明看见我们排队，却冷眼旁观。”厉臻压低声音。
他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靠近奈何桥。
“我们怎么办？”他回头看向徐仲。
他了解酆都，但不意味着他脑袋足够活络。
在进入酆都之前，他给自己算了一卦，九死一生。
或许那一线生机，就在徐仲身上。
他完全不怀疑这所谓九死是徐仲带来的，他没这个能力。
忘川河中，水神神龙在水中百无聊赖地吐着泡泡，每一个泡泡都是都显现出一个炼气士的全部记忆，从出生到死亡，事无巨细。
对于这些记忆祂不感兴趣，祂感兴趣的，都是些床笫云雨之事。
引得奈何桥上不少阴魂驻足围观。
也就发生了刚才的事情。
那阴魂长得虎背熊腰，身如高塔，说话声音如洪钟大吕，震得人耳膜生疼，如此粗狂大汉，竟然是一个女子。
她回头看向那个活人：“这么着急，赶着去投胎吗？”
那炼气士不说话，那壮硕女子喋喋不休，龙行虎步走来，扬起大手“啪嗒”一声打在那炼气士的头上。
她预料中的头破血流，头颅炸裂的景象并没有出现。
她的手掌被那名炼气士扣住。
一缕缕三昧真火在他掌中滋生，疼的那阴魂哇哇大叫。
“借你魂躯一用！”
炼气士端起拳头轰轰打在她的身上，把她打扁，打成一叶扁舟，然后踩着这一叶扁舟跳进忘川河中。
他站在女子身上。
忘川河中的那些特殊水妖跳来跳去，无法攻击**魂，也无法跃出忘川河，看着炼气士恼羞成怒，发出“吱吱”怪叫声，传荡四方。
声浪如潮汐，撕裂了忘川水神的记忆幻境。
吼……
神龙大吼一声，刚要发作，然后就倒在忘川河上，鼾声震天响，鼻孔中冒出一个个鼻涕气泡，那里面是祂的记忆，关于床笫之事的记忆。
有龙，有凤，有麒麟，有蛇，有蜥蜴，甚至还有猪。
各个种族来一遍，没一个重复的。
神龙沉浸在梦境之中，呼呼大睡着。
“好恐怖的造梦之术！”徐仲看着暗暗心惊。
梦之一道，术法纷繁杂多，但逃不脱造梦，控梦，嫁梦，入梦这四种。
顾名思义，造梦可以无中生有制造梦境，可以让人分不清楚现实与梦境，永远沉沦。
控梦可以操控梦境，进而入侵神魂，令人如傀儡。
嫁梦可以嫁接他人梦境，进而窜改记忆，混淆视听，令人怀疑自身，进而令镜心崩溃，道行散去。
入梦可以进入他人梦境，梦中杀人。
“大梦心经，是菩提寺的和尚。”厉臻看着神龙这幅模样，又看向忘川河上飘着的那个睡罗汉不由说着。
“菩提寺的和尚，竟然也会跑到酆都来。”
徐仲的目光从那个睡罗汉的身上移开，看向他身下是玄龟魂魄。
显而易见的是，他们找到了破局之法。
忘川之水不浮活人，但可以浮起阴魂的尸体。
厉臻和徐仲有样学样，抓住身前身后的阴魂，将它们如法宝一般祭炼。
徐仲抓住的是一头麒麟。
随着他“咣咣”几拳，这头麒麟被他从中间打出了一个凹陷，勉强看起来像是一艘渡船。
“走！”厉臻大手一挥，两人正欲跳进忘川河。
却见奈何桥旁的日夜游神们在此刻悍然出手。
祂们的法术强大无比，目中绽放出的神光就好比太阳一样耀眼，手下握住的惩罚之枪光是枪芒就撕裂了忘川河的一截河水。
一枪落下，忘川之水凝聚成千丈巨浪，打向忘川河上争渡的所有炼气士。
修为强悍，如第一个跳进忘川河的炼气士，如菩提寺的睡罗汉，他们自身修为足够，所以能够硬撼一位二位日夜游神，进而冲向三途川。
可其他炼气士如徐仲这般修为的，是第一批死在浪头下面的。
厉臻，徐仲两人脚步一停，不敢向前。
更多的日夜游神把手中的惩罚之枪掷出，引起一层又一层巨浪，掀起忘川河浮现一轮无尽漩涡，一轮足以吞噬所有生灵的无尽漩涡。
徐仲感受到身上的生气，精气，阳气被那轮漩涡所吸引，他体内一切不属于死人的力量正悄无声息地坠入那轮漩涡之中。
他急忙调动体内的水曜密藏，锁住体内精气，令其不向外流泻。
他阴五曜的水曜密藏也锁住了泥丸中的一切精气神。
厉臻不仅控制不住自己体内的精气，阻止不了精气外泄，连肉身都控制不住，被那股巨大的牵引力牵引，飞向那轮巨大的漩涡之中。
“定！”厉臻连连暴和，吐出一个又一个定字。
这是真言秘术，是定身术。
他定的不是其他人，而是自己。
他的身体越来越沉重，且源源不断有煌煌神光从他体内流淌而出，与那股吸引力抗衡。
厉臻是有本事的。
他落在奈何桥上。
抗衡得了忘川河上的吸引力，却抗衡不了奈何桥的诡异力量。
他落在奈何桥上的一瞬间，就只能不停的前进。
徐仲也是如此。
经过三生石时，他的身上莫名地有些东西飞走了，但他却不知道飞走的是什么？
“是我的过去，现在和未来吗？”徐仲自问道。
奈何桥长达千里，周围黑漆漆一大片，无数星辰闪烁。
他每走一步，那上面的星辰就闪烁一分光亮。
一瞬间，徐仲走进了那颗星辰之中。
过往一一浮现。
“小仲！”
徐仲闻声看去，正看见他的父母朝他招手。身后，还有一点阴影。
可下一刻，他的父母却葬生于火海之中。
这是他的过去，是他记忆铭心的时刻。
他父母早逝，寄人篱下，从小生活在无名小山之上。
他伸手去抓，父母和过去如流沙从指尖流过。
下一颗星辰闪烁，他进入其中。
“小仲！等你金榜题名，我们就成亲。”
青梅在身前，笑魇如花，折柳相送。
可一转眼就身披红妆，嫁为人妇，再见时，物是人非。
阴影扩大，一颗麒麟脑袋从青梅身后伸了出来，好奇地打量着一切。
看到徐仲后又缩了回去。
它也被迫着穿梭于徐仲的过去。
“小仲～”
一个接一个的人出现在徐仲身边，却如过眼云烟，伸手去抓，却什么也抓不住。
“奈何桥外有望乡台，相传能让人看见故乡，看见过往。”徐仲莞尔一笑：“这便是望乡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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