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羽离开面馆后，没有出城，而是去了慕容家。
此时的慕容府邸中，处处可见哭声，还有责骂声。
慕容羽没有去管这些，而是来到了那间极为偏僻的房子里。
这里是她以前的房间。
母亲也住在这里。
时过境迁，这房间虽然还在，但已被堆满柴火。
慕容羽躺在柴火上，眼睛微动，房顶的一块瓦片便移开了。
然后，一道月光照进了屋里。
幼年时，母亲经常抱着慕容羽在院子里看月亮。
因为这是她们能唯一看得见的美好。
……
慕容羽的母亲是远嫁到徽州的，家中父兄为了钱财将她送进了慕容家。
初时，慕容羽的父亲对这位妾氏还算可以，但渐渐的，便没什么意思了。尤其是当对方生下一位女儿后，慕容家的这位大少爷更加的不喜。
于是，慕容羽跟母亲被长房赶到了偏僻的院落中。
就连每月的份子钱都比不了那些低级的仆役。
但慕容羽依旧被母亲照顾得很好。
而且，还时常偷偷带着她去那家面馆吃面。
那时的虞诩，跟慕容羽一样，话都很少，也很自卑，两人间，只说过寥寥几句话。但慕容羽记得对虞诩曾经将一块玉米糖偷偷塞在了她的口袋里。
那是慕容羽第一次吃糖，很甜，甜的她一直舍不得吃完。后来，这块吃了一半的糖被老鼠吃光了。
慕容羽母亲去世后，慕容羽偷偷去了面馆几次，她很希望在这里看到母亲的背影，只是什么都没有。
倒是虞诩的母亲，偷偷给慕容羽塞了些银钱。
这些银钱是虞母积累很久才省出来的。
后来，慕容羽从家中逃走，便是靠着这些钱度过了一段艰苦的日子。
……
次日清晨，慕容世家起了一把大火。
烧的最严重的是一处偏僻院落。
“大战将起，仍不自知，居心何在？”徽州刺史司马错看着黑烟滚滚的慕容府邸，甚是气恼，若不是慕容世家一直支持自己，他早已下令灭了慕容家。
纵火犯慕容羽则看着冲天的火光，笑了笑。
好不畅快。
这场火将她心中多年的愤怒也烧尽了。
此后，慕容家跟她没有一丝关系。
若不是新帝有命，禁止滥杀，慕容羽都打算破城后将慕容一府夷为平地。
那位剑尊能杀尽依山，她慕容羽杀个世家算得了什么？
……
晚间时，慕容羽再次来到了胡同里的面馆。
韩爷爷看到她后，赶紧将怀里的金子掏出来。
“这个不能收。”老人家甚是坚决的回道。
慕容羽只得重新给了几枚铜钱。
面条吃到一半时，虞诩进来了。
依旧是独自一人。
“姑娘好。”虞诩说完在慕容羽对面坐了起来。
慕容羽没说话，继续吃面。
韩爷爷将虞诩的面端上桌后，便进了后院，说是要和面。
不久后，慕容羽吃完面，正要付钱，虞诩开口道：“小梳子，是你吗？”
小梳子是慕容羽的小名。
因为她抓周时抓的就是一把小梳子。
但这个名字，由来只有她母亲这么喊。
不过知道这个名字的还是人在。
虞诩跟虞母便是其中之一。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面对多年不曾被人呼喊的小名，慕容羽虽然有些意动，但还是冷冰冰的回道。
“既然报了仇，就赶紧走吧。”虞诩说完将一面令牌放到桌上：“用这个可以出城。”
“不知所言。”慕容羽说完丢下铜钱走出了面馆。
虞诩这次追出去时，慕容羽没有消失，只是缓慢的走在胡同中。
“城里现在不安全。”
虞诩跟在慕容羽后面说道。
这种不安全并不是外部的，而是内部的混乱。
因为围城的正羽军真的很强，强得很多人都开始消极面对这最后的生活了。
毕竟，敢投降的都被司马错给杀了。
“这座城，何时安全过？”慕容羽回道。
昨夜，她在这幽长的胡同里杀了十几个对她有想法的人。
“你这些年去哪了？”
知道慕容羽话里意思的虞诩问道。
“四海为家。”慕容羽随口回道。
她总不能说自己去了渭河军州，然后帮新帝拿了江山，现在又带着大军南下吧。
“若是没去处，这几日去我家吧。”虞诩说道，同时，为了将话里的尴尬散去，他又道：“等过几日正羽军退了，我送你出城。”
“正羽才不会退。”慕容羽心说你就这么断定我会败？但嘴中还是轻轻嗯了一声。
于是，当夜，虞诩带着一位姑娘回了府。
当然，这件事，虞府无人知道。
“没想到你也修行了。”虞诩之前想带着慕容羽一起越过高墙，但慕容羽说不用，然后，轻轻一纵，便进入了虞府。
“遇到了个老婆婆，教了我几年。”慕容羽虽然一直没在虞诩面前承认身份，但已经默认了。
“挺好的。”虞诩道：“女孩子在外面，要学会保护自己。”
“嗯。”慕容羽轻轻点了点头。
然后，虞诩给她端来了热水。
当晚，慕容羽睡在床上，虞诩睡在地上。
灯熄后，两人没有再说一句话。
次日，也是城下决战的前一日，慕容羽一直待在虞诩房间中。而虞诩则去了刺史府。
晚间时分，虞诩带了碗面条回来，是韩爷爷下的。
慕容羽吃完后，便去洗漱，然后上了床。
半夜时分，虞诩发现床上的慕容羽消失了。
叠的整整齐齐的被褥上放着一封信。
只是信纸上，什么都没写。
……
城外，正羽军营。
慕容羽消失的三日，一众将军们并不担心。
他们知道大帅肯定是去哪个安静的山里养精蓄锐去了。
毕竟，司马错有些能耐。
果然，清晨时分，正羽军的尉迟大帅走出了营帐。
在十八位亲军的陪同下，尉迟大帅来到徽州城下。
接着，城门开了。
司马错单人单剑从城里走了出来。
而城头之上，早已聚满人群。
虞诩也在其内，他看着城下的那位尉迟大帅，心里却在想，慕容羽到底去了哪里？
“谢罗，司马错。”
司马错虽然是大晋官员，但一直将自己当做谢罗弟子。
“大晋，尉迟正羽。”
慕容羽的声音在秘术的影响下，极为冰冷。
同时，她的脸上一直戴着副青铜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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