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张真求见。”门口传来上元殿管事太监高福的声音。
“传他进来。”司马焘自书案前抬首道。
“臣张真，见过陛下！”张真走进大殿，叩首行礼。
张真一身藏蓝色的朝服，因是私下会见，并非上朝，穿得略微简单，更显示出年轻人朝气蓬勃的一面，比之那些迂腐不化的老臣，让司马焘倍觉亲切。
“坐吧。”司马焘摆手，让他随意一些。
“陛下，这次我朝攻伐胡夏，臣提出的方案被朝中很多重臣驳斥，臣心下有些话，今日想同陛下说。”
“张爱卿，你觉得这事该如何处理？”司马焘将话题抛还给张真，如今他是朝中新贵，且是他一手扶持的，此刻，他想看看他到底有多少见识。
“陛下，臣以为诸位大臣之言，有一定的道理，按往年的惯例，但凡攻城略地，想取得决定性的胜利，的确需要充分的粮草物资准备，这样打仗之时，将士们底气更足，但若事事如此死板，敌方也会因此做好充足的抗击准备。”张真虽年轻，但比之其父张昌邑，只知道兢兢业业，善于带兵一道不同，他为人更加圆润，懂得变通。
“就像胡夏多年以来盘踞在北方一隅，一直躲在貌似强大的柔然身后，其国内的战备和军事实力一直处在积蓄力量的阶段，同时，胡夏向南琪进贡称臣多年，可以这样说，其对我朝的一场大战早就未雨绸缪，已在布局之中。臣依旧认为急行军，出其不意，速战速决，攻破统万城，方是上策。”
司马焘见他如此直言不讳，且心思玲珑剔透，此时他麾下正缺这样的人，既有真才实学，又懂变通之道，更能猜得透他的心思，并非一意耿直。
“张真，你父亲当年是边军节度使，对边防军务十分熟悉，你自小跟着他在边城长大，以你的想法，这一仗该怎么打？”
“陛下，臣多日反复思量此事，觉得诱敌之计为最佳，这次我们可以一改天策军稳扎稳打，以骑兵为先锋攻城的惯例，列步兵于阵前，迷惑敌人，而将大部分精锐藏在不远的深谷中。若对方中计打开城门，则假装溃退，诱敌于谷中歼灭。”张真将战术大略讲了一遍，谈及此话题时，眸光不时散发出灼然的光彩，司马焘暗自点头，他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但却并非仅有勇猛，在战略方面，能和他想到一处之人，并不多。
“张真，你说的和本君所想不谋而合。”司马焘赞叹道：“但从今日开始，朝堂之上，你适时的退让，做出认同楚元良意见的姿态，后面我自有其他安排。”
“臣遵旨！”张真不清楚司马焘为何要如此，但他心中对北商这位新帝的手腕和韬略十分感佩，他既如此说，必是有了万全之策。
“陛下，陛下，”上元宫外传来纷乱的脚步声和呼喊声。
司马焘蹙眉，上元宫是北商皇城禁地，若非他的允许，平时连一只鸟都飞不进来，究竟是谁敢在上元宫如此喧哗。
“陛下！”上元殿的管事太监高福快步走进来。高福是宫中的老人向来稳重，他既如此急迫，定是事出紧急。
“陛下，永寿宫的小德子来报，说保太后，她……”
“保太后，怎么啦？”司马焘欠身，关切真切的写在脸上。
“陛下，保太后病重。”
“什么？”
“陛下，保太后原先有些疾，因怕陛下忧心，一直瞒着，如今眼看整个人都不好了……”高福小心翼翼的道。
“这些奴才怎么做事的？！”司马焘未等高福将话说完，人已走出两丈外，边走边急匆匆的道：“让小德子跟上来，说说具体情况，高福，你去太医院传旨，将所有当值的太医都叫来，不当值的也都速速进宫！”
“是！陛下。”高福一路小跑的去传旨了。
长寿宫在皇城右侧，是除了历代皇后居住的翊坤宫外，离上元宫最近的宫殿，保太后是司马焘的乳母，原名陈舒颜，本为皇城仆奴，出身卑微，为人甚是和善懂礼，司马焘因幼年丧母，自幼由其抚养长大，对她的感情极为深厚，情同母子，是以司马焘登基后封其为保太后，以太后之礼待之。
司马焘一路赶来，路上小德子说起保太后这些天的情况。早在一个月以前，保太后就有微恙，起初以为是普通的感冒，众人也曾劝其延请太医诊治，她却坚称，因常年劳作，这点小病能够自愈。奴才们劝不住她，也知其身体底子一向不错，就没太在意。谁知半个月过去，竟无一点好转，上周开始有咳血症状，才请了太医来瞧，太医开了些药方，却依旧不见好转，刚刚宫女去看时，发现她人已有些迷糊，保太后的贴身女官让他速速来报。
司马焘听到此处，几乎是暴怒，一脚将小德子踢出老远，怒斥道：“狗奴才！你早不来报，太后若真有什么事，提头来见！”
小德子被踢得鼻子撞到一旁的廊柱之上，满脸的鲜血，却依旧坚持的爬起来，跟在后面。
长寿宫中的灯火忽明忽暗，几个年纪稍长的宫女跪坐在保太后床前，不停的用帕子给保太后擦拭脸颊和颈项。
司马焘几步迈到保太后的床榻边上，俯身看去，保太后此刻正闭着眼睛，额头上不停的有汗渗出，面色苍白，眉头微蹙，和往日里慈爱和善的模样完全不同。
司马焘握住保太后的手，保太后似有所觉般，慢慢睁开了眼睛，看到他，嘴角上翘，微笑着似是有话要说。
“太后，好好休息，焘儿来看你了。”
保太后的视线自司马焘身上转移到跟在后面唯唯诺诺的小德子脸上，启口道：“焘儿，日理万机，我不愿这些琐事打扰你，你不要怪他们，是我自己不好。”
“焘儿，知道了，太后莫要着急，本君不怪他们便是。”司马焘顺从的点头答应，又对外喊道：“来人，带小德子去医治。”
保太后见司马焘如此，嘴角上牵微笑起来，笑容依旧和往昔一般无二，但面色苍白，整个人看起来摇摇欲坠。
两人正说话间着，太医院的御医们匆匆而来，见到司马焘慌忙行礼，司马焘衣袖一挥道：“行了，都免了吧，都来给太后看下，今天若再有半分差池，后果你们自己掂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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