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陆这样听来心中又是敬佩，想着定然是个胸怀有之人，很是有想与之结交的心，便与这虞大相约不日定然上门去拜访一趟，还请他届时做个引见，虞大又是连连说好的，又说虞洽卿很是喜欢与宁波这边年轻的商家子往来的，若是见了成陆定然欢喜的。成陆便是听明白了这是些客气虚话也全盘接下来，不过也回些虞洽卿更是难得一见之人的话，倒也相谈甚欢，成陆且也并未忘今日来的正事，又言谈间与虞大说起那洋稽查的事，问那往日碰到的情形，虞大今日受了成陆的恩自然没有什么不说的，且他心中也有哪些往日的怨气在，成陆如此问倒叫他找到了泄怨的途径：
“这洋稽查呀也并非是每艘船都要查的，大多还是看你这船上带来的货物，若是哪些不值些钱的自然也不费多事，因这盐的往来都说成家在运他们自然不管，像我家运的这些个布匹、丝绸、白糖、大米之类的他们便很是仔细，都是些要做买卖的要紧东西，也是一时半刻缺不得的，因而若是叫他们去抽税也愿意多出些银钱摆平的，他们自然就盯着，还有的便是大船他们一定要查的，这倒也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的说头，害怕这洋人查的厉害所以有好几家拼一个船或是船上的一个箱子过来，等到了宁波的地界都一并报了关再去分配，也要省些税钱，只是这不过也是碰运气，或有那被发现了的不过也是罚钱，若是未曾被发现的便省下了这笔钱，宁波这儿尤其厉害，倘若换了别处像是湖、广那几地的并未有洋人占了码头，因而一切都照海关署的协定来做的，偏是宁波、上海得看洋人的脸色说话，原来上海那也有闹过的，只是去闹的人反倒还被打回来了，我听说如今那洋人的巡捕房也将官家的事管区，更加叫他们无所忌惮的，不过都是仗势欺人的东西。”
“只是我记得上海那会闹巡捕房的事仿佛那南洋大臣来处理过的，也将上海那码头报关、税务的事一并都重新理了又交到海关署手里，怎么如今他便不管了么？”成陆见他说的一堆话口干舌燥的，也客当了回主，反倒给这虞大倒了满杯的茶水，又继续说话。
“如今仿佛那南洋大臣也不管事情的，倒也不是不管事，这消息我倒是听家中说的，南洋大臣倒像是要换人，因而顾不上再来管了。说是这宁波、上海向来便又要交回两江总督手里去管，仿佛是叫张…噢”虞大一拍脑门子想起名字，“张之洞，他一直还做叫什么湖广总督的，总而是将整个南边都交到他手里的，怕是要等他定下来了形式才能好一些，便如北边那有个袁世凯坐镇，只盼这位张大人来了也能压住洋人，叫我们的日子好过些才是。”
成陆点头，又将茶碗向虞大略推了过去，示意他喝，果然吴停云说的便也是很在理，这码头的事还得由码头见识过的人才能说上话，便如他前些日子只空头白想的反倒并不能做成事情：
“只是倒也怪我们并不通洋文的，若是各个都能像成少爷你这般的精通倒也不怕洋人再三来刁难的，总不至于像我这般支支吾吾当个哑巴。”
成陆又是宽慰虞大这洋人也是一时间就来到的，哪里便来得及人人都能说一口洋文的，况且那洋人也能说汉语，不过是装作听不懂的样子好糊弄我们，这便是你又能通洋文也拦不住他们要为难。
二人又闲说了许多时间的话，等着船下的人来回复说东西都已入库的，成陆才与这虞大告了别，又再三约了去上海会面的时机才分别。成陆从船上下来又到了码头，成泽也已然到了，听说成陆被人请上了船，这才在此处又等着他，便是从钱文那儿有消息要告诉。
“少爷，这钱家如今家中正有一事要少爷助力的。”
成陆示意成泽且先住嘴，叫人传话给阿毛不必再跟着，又带成泽转头往马车上去，今日他从虞大口中听闻了这些，正是有心中一主意要做，也不再码头再多停留，等略走出了些才叫成泽接着说。
“这钱文的姐姐有个青梅竹马的相好，原是个秀才，因取消了科举，家中托了关系去上海做差事，大约也是海关署还是那海关税务司底下的小萝卜丁，几年下来好不容易入册领朝廷俸禄，这回特地回来同钱家说亲的，谁知就这会子出了事，那秀才此番回来被那些昔日的同窗供着去乐馆贺喜，不知怎地将乐馆的乐娘冒犯了，正叫人逮着呢。”成泽绘声绘色地说，仿佛如亲眼见那般生动。
成陆见多了也就并不正眼看他这些生动的，只心下奇怪，若是因为这事便叫那秀才家中摆平便是，怎么还闹到刚说了亲的姑娘家中，可见不如不配钱家的姑娘：
“那秀才家中不摆平，反闹到钱家算什么，我并没有好相助的。”
成泽又道：
“并非如此，这里头还有缘故呢，钱文同我说，这事并非是那秀才的错，因是与他家姐姐有大干系，所以连累了这秀才，因而他们才要相助的。”
原来这钱文的姐姐也是个颇有相貌的女子，因弟弟常年的并不在家中，这姐姐便与母亲时有出门去送父亲，谁知偶然间竟有一回叫旁人瞧见了样貌，几番打听便知道了是钱家的女儿，又问了才知道原来已与那秀才家定了亲事，那看上钱家女儿的也并不是要他去当正房，不过也是做个妾室，因而那人派媒人来劝说退亲的钱家自然不答应，眼下那秀才一出事，钱文自然知道是哪里出的坏事，那乐馆都知道是谁的地盘，秀才如何就偏在那里去，那秀才去了上海后也并不与昔日哪些同窗有多大的交情，偏就那一回被他们给拉到了一处。
“既然是如此，那钱盛与成园也有多年的苦劳，怎么便不求到成荣浩跟前？”成陆又捧了马车上备着的汤婆子略往胸口压着暖身，慢慢地说了这话。
“西街的乐馆，少爷你还不知道这看中钱文姐姐的是谁？”成泽都急地在那儿跺脚，恨不得将名字都塞到成陆的嘴里去。
“状元楼的贺东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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