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三给了个不置可否的模样，但邵家业却很断定了，这个人一定是成陆的人，难怪他会说出私通叛党的话，成陆是确确实实知道此事的，果然不该让他活着到天津的，邵家业此时满脑子想到都是当初便该解决了成陆，也不至于眼下遭遇这样的麻烦。
“冯海宁为了暴利替你牵线搭桥，自然是不敢和他家里说的，我既然明明白白地告诉了你我姓什么，朝廷的局势你不会不清楚，也不必我多说了，我只告诉你一句，是死是活，你邵家业今日可都在我手里了，没人保得住你。”这回轮到凤三威胁他了。
“你想要的什么？”即时到了这样的时候，邵家业也没有更加慌乱，他是一个商人，很显然地摸透了人性——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只要给足够多的诱惑，没有人会不心动，冯海宁既然会，这个人也会。
而凤三听完邵家业的这一句，却又想起了成陆，果然如他所说的，这个邵家业可算是个彻头彻尾的商人了，这种时候不以求饶，反倒和他做起了生意，也不知该说成陆太了解这个人呢？还是成陆压根就是和他是一路人才能如此清楚“商人”的本性，果然是不能小看他。凤三将脑海里的东西清出去，一脸正色地应付起了眼前之人：“邵先生可真不愧是个生意人，死到临头了也不忘记自己的本分。”
“你既然抓住了我却不即刻启程天津，反而将我困在此处，无非是要借着这罪名和我做生意，若非如此，眼下早该在往天津的路上了。”邵家业道。
“聪明。”凤三难得地露出了赞许的神色，“既然你是聪明人，我也不和你绕弯子，我确实要和你做一笔生意，我要你手上的这些军火生意。”
“好，不过你并不熟悉其中的门道，我来替你做，冯海宁拿多少，我连他的份双倍给你，如何？”邵家业没有片刻的犹豫，当即应下，甚至还给了极其诱人的条件。他自认这样的利益已然足够丰厚，却没想到面前的人笑着摇了摇手，邵家业连忙跟上，“你先别急着拒绝，你怕是不知道冯海宁从这里头拿了多少好处！”
“我清楚他从你手里得了多少。”凤三显然知道里头的门道，却并看不上这些。
“你听清楚了，我要你手上的生意，以后由成陆来接你的生意，六四分，他六，你四，江南制造局那边，还是由那姓贺的来替你们做上游，宁波那边出船道买家的必须由成陆来接手，我说的够明白了么，邵先生？”
“你，你要替成陆做嫁衣？”邵家业此时终于露出了些许震惊的神色。
“这个你就不必知道了，你只要告诉我成还是不成，别忘了，你若是想跟我打一套缓兵之计，我只叫成陆参合到了其中，我并没有，日后若是叫我察觉半分你有不轨的，我还是能如今日一般再将你抓一回。”凤三十分轻巧地应着话语做了个抓的手势，叫邵家业竟生出了些任人鱼肉的意思。
“若，若是我不允呢？”邵家业几乎是从牙缝里憋出这几个字。
“好办，我们即刻启程天津，连着你，冯海宁我都一块儿送到兵部去，或许中途有个先斩后奏的也大有可能。”凤三这话全然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邵家业突然不再接话，他正在细细地衡量凤三话里的意思，眼前根本没有给他选的路。成陆！又是成陆！每每都是他出来坏了自己的事，从前也并未察觉这成陆竟有如此深厚的背景，也不知他是何时与段家扯上关系的，都说段家的儿子不过是个花天酒的闲散公子，段家早在不知道多少年前与成家断了往来，今日偏又跑出来一个姓段的。
“怎么样，考虑清楚了不成？邵先生。”凤三显然不想给他多余的思考时间。
邵家业也很清楚，他压根也没有打算说个不字，只是白白地要将手上这些东西空手让人，实在让他不甘心，只是看着眼前的情形，他也断然说不出这个字了。
“好，我答应你，成陆六，我四。”邵家业这话应地那叫一个恨，他将今日所受地这些都连带着血吞回，暗暗下了心思，有朝一日，一定要叫成陆奉还回来。
邵家业想着这所有的不顺都应成陆所致，却丝毫没有片刻想到若是他并没有对成陆逼迫如此，又何来今日成陆的反将一军呢？
天津 军官行营学堂
成陆近来总是忙得两脚不沾地，原他已然想了邵家业手中这条链子的利益必然是极大的，只是没想到，这便是连他做过了准备也吃了一惊。此时距邵家业与凤三一同到天津已过去了大半月有余，在凤三的见证下，成陆与邵家业一纸书约定下了“合作”，所有人心知肚明这张纸不过只是一张纸，想撕毁便撕毁，真正让这张纸起了作用的，正是见证之人。
邵家业走了大约七日之后，第一封流水簿便送了过来，他必然是不会将隐秘账簿送过来的，只是成陆经受过成家报关行的生意，一看这流水簿便大约明白了其中的利益，这回依然是第三回送来的，这但凡一出船，几乎都是上千两的进账，难怪他们几人如此心动了。
“哎，万一这邵家业跟你玩炸的的，你这又没有可对簿的，还不是随他说了算。”成陆这一忙，金凌倒是很无趣了，如今冯海宁的事情摆平，他在学堂之中见了他们几人都要退让几分，金凌也不必再在他那儿做戏的，自然又到了成陆的身边。
“他不敢，段云业必定和他提及了江南制造局的事，他不傻，知道这桩事情上他处于绝对下风，给他多少胆子他也不敢做。”成陆说罢又补了半句，“眼下。”
“若是将来叫这邵家业有了逃脱，不知要如何对付你的呢！”金凌不免担忧。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成陆飞快地将账目都暗自记下，他眼下的所有事情，不也正是在为将来的变故做准备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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