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洽卿点了点头：“等着明日的船一开，我跟着船回上海，这些时日离上海也够久了，耽搁不起，这轮船公司的事，本就是全权交给你的，我不过担个股东的名字，等着你的分红了。”
“是，多谢虞会长信任，晚辈定不辜负。”成陆低头答道。
初十清晨
老丁是客运码头的看门老头，这客船客船码头不像是货运码头，没有仓库没有货物，唯一值钱的不过就是那些个停泊的船只，每船上都有各自看顾的人，他也管不着，因而每日不过是负责在开船前几个钟头开门，再等着船都入港往后一个钟头落锁，如今都有了洋人的钟表，从前老头还得看着星星月亮估摸这来，如今是越看越准了，每日都掐着点的起来，保准比那些个要掐点来坐船的人都到的早。
只是今日，老头带着哈欠，还没到门口，就听到外头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吓得他赶紧将屋子里的够给叫唤了出来，这平日里码头从不曾见贼的，难不成是今日有贼来了。
老头本着这“看门”的责任心，慢慢地往门口那儿挪去，哎哟，铁门外围了一圈的人，见老头来了赶紧叫嚷着：“丁老头，赶紧开门！”
老丁揉揉眼睛又细看了，这可是比见贼还要稀奇些，开船的时候还离了许多，这门口围地人听着声音都是来坐船的，今日可真是太阳要打西边出来了，都是多久没见过这么坐船赶早的了。
老丁应着他们的催促，边掏着钥匙边就往铁门去了，嘟囔着：“急什么呀，这船还还有还有着时候呢，哪儿就这么早来，难不成还没位置了不成？都这么多船呢，赶不上早的赶晚的呗。”
外头的人那里听他嘟嘟囔囔的，等着门一开，便都一窝蜂地拥了进去。
“老丁，宁绍轮的船在那儿呢？”有个熟识的客商抓着老丁问道。
“什么，什么宁绍轮？哦，宁绍公司的是把？宁绍轮什么时候开了？”老丁每日里待在这客船码头，倒是不曾瞧见外头那铺天盖地的消息，只是敬神那日他是看得清清楚楚的，花生都抢了一大把，哪里能不知道这宁绍轮船公司。
“您还不知道呢，今日就开了！我们都是赶着第一批来了，晚了可就坐不上了！”那人又是急着催促老丁指位置。
“那儿呢，伍号码头，上伍号码头等着去，宁绍轮停那儿呢！”老丁叫他急着，赶紧指了方向。
周围大约也有好几人听到了老丁的声响，也都一溜烟地调转了方向往伍号码头赶去。
老丁就在一旁坐着看着越来越多聚集起来的人，将整个伍号码头停泊船前都挤得满满当当。因虞洽卿说着要做今日的船走，成陆一早便在虞家门口等着，没想到虞洽卿倒还是真赶了最早的一班船要往上海去，二人这许多时日下来也是十分熟悉，不过相视一笑，便是默契十足，也不需再说些客套话，便往码头而去。
“这…”
虞洽卿本想着他一早来便是为了防着这样的时候，比他们先上了船，也不至于叫人看见了徒添围观之人，只是实在是没想到这些人竟然都到的这样的早，倒叫虞洽卿有些傻眼。
“怎么了虞会长？”成陆倒是并未被眼前的场景所惊，神情颇为自然。
虞洽卿笑着摇了摇头，他该想到的，成陆先前摆了这么大的阵仗，今日也确是该有这副情景才算是个成果。
“这就是你船票价压得这般低的好处了？”虞洽卿笑着说道。
“这是其一，其二嘛，我也算是赌了一把。看看接下来的日子如何罢，光看这一日的光景算不得数，时日长久的这般才算是我的赢面，就容我今日先卖个关子，有朝一日再向您诉说罢。”
成陆便在此时同虞洽卿保了一手秘。
虞洽卿很知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道理，成陆既如此说，他也不便多问。倒是眼前的场景确是棘手，他若是趁着此时还未开船的时间便先趁便上去了，怕是难免有些闲语，虞洽卿沉吟片刻，便对成陆说道：“今日难得见这么热闹的场景，我们去后头坐一会儿，等看着这热闹完了我在上。”
成陆也正有此意，便叫人同码头的老丁去打招呼，二人趁着还没人注意他们的功夫又折返到了上回金凌与虞大坐过的地方，只是今日来的匆忙并不如那日细致布置，二人也便只能简陋地坐坐，唯独一个好处，看外头倒很是清楚。
成陆同虞洽卿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倒是时间消磨的也快，码头上停了三、四家的船都是赶早晨八时的起航时间，等到了船开门的时间，码头上要坐这船的人便也都到了，太古洋行的“北京”轮、日本立兴洋行的“立大”轮，今日倒是还有招商局每三日一趟的“江天”轮也恰好是开航的时候，再来一个“宁绍”轮，还不知道怎么个平分秋色法，所有人竟都是一股脑儿地挤在了“宁绍”轮前，原其他三船外头还有人等着，眼见着这副场景，也都跟着到了“宁绍”轮前，只留了几个洋人面面相觑。
“恩，这个时候看的请了，这人倒是更多了，怕是一艘船要装不下了。”虞洽卿略点了头，听着话里话外颇为满意。
“装不下。”成陆淡淡地道：“您瞧那栏杆，那栏杆后头的人都上不了船，我同船工交代过了，完全为上，超过这个数的人，一个都不能上。”
“我记得还有一艘甬兴轮？是在上海？”虞洽卿问道。
“是，还有一艘甬兴轮，你瞧那儿。”成陆指着离伍号码头不远处的停船内港，所有暂不进入航线的船只都停在了那儿，有一艘大小、颜色与“宁绍”轮都十分相似的轮船。
虞洽卿沉眸思想着：“你是打算一块儿从宁波开了？”
成陆摇摇头笑道：“并非如此，甬兴轮暂时不会下水，您放心，并非是这船有了什么问题，若是这一切按着我计划的走，很快甬兴轮便会派上用场，只是眼下，还不是时候，此时开航，只要一艘船做隔日往返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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