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钊吃得两眼泪汪汪——辣的！
吞了几口米饭，又跑去厨房灌了一杯水，才活过来。
“刚被辣椒呛到嗓子眼了。”
“除了辣，你还吃出啥味儿了？”瑞玺瑾问他。
反正他是没吃出鲜味来，入口就是一股养殖蛙的腥味。
王钊这回小心翼翼地夹起一块蛙肉，确保没有辣椒籽儿沾在上面，才放入嘴里，边咀嚼边说：
“蛙肉挺劲道的，和以往的红烧田鸡区别在于，没汤汁，都是干料，配菜挺丰富，有莴笋、土豆、胡萝卜、芹菜……嘿！这么一算，不便宜啊！一盒牛蛙，蛙肉没几块，全是配菜，却收我一道大荤的钱！”
同样的对话，发生在红星饭店。
只不过是在午餐高峰期过后，经理来店里询问干锅牛蛙的售卖情况，听说卖得不错，一个中午就卖出了五十多份，喜上眉梢：
“不错不错！成本比猪肉低，却依旧能卖出猪肉的价格，这给我们饭店提升了不少利润空间。小金还是你有办法！”
金秀珠笑着说：“经理，这才只是第一天，干锅牛蛙的名头还没打出去呢！等点了这道菜的顾客回去一说，肯定还会引来一波高峰。对了经理，江里的包头鱼鱼头能买到吗？美蛙鱼头比干锅牛蛙还要好吃！绝对能作为咱们饭店的镇店之宝。这个菜和火锅差不多，事先把底料、食材准备好，顾客自己就能烫来吃，不过餐桌需要改装一下……”
金秀珠头头是道地说起来，边说边拉着经理走到旁边，比划起餐桌的整改。
其他人默默地互看一眼。
赵师傅的脸色不怎么好看，他对洪师傅小声说了句：“看来，我这个大师傅快要没有用武之地了。”
洪师傅安慰地拍拍他的肩：“我又何尝不是？”
赵师傅垂着眼不知在想啥，好半晌，轻声说道：“实在不行，我去瑞福楼问问，听说他们在招大厨。”
转头玩笑似地问徐茵：“小徐，我要是跳槽去瑞福楼，你要不要一起？”
徐茵；“……”
她好像刚婉拒瑞福楼抛来的橄榄枝。
不过，赵师傅此刻也就玩笑似地说了一嘴，借机吐吐心里的不快罢了。
经理没开口让他退位让贤，他不至于傻傻地让出大厨岗位。
再怎么说，国营饭店的正式工是多少人羡慕不来的铁饭碗，瑞福楼就算开出两倍工资，他都要考虑一下。
更何况瑞福楼那边具体什么情况也不清楚，他也只是听市井朋友隐约提过一句：瑞家的独苗苗收回瑞福楼以后，正在重新装潢。
既然在装潢了，那必定是打算重新营业的。可瑞家擅厨艺的当家都不在了，唯一的继承人却是个懂吃不懂做的，肯定会对外招大师傅。以瑞福楼昔日的辉煌，一个大师傅哪够啊，像国营饭店这样招四个都是少的。
赵师傅面上不显，照旧勤勤恳恳地上下班，心里却留意着瑞福楼的近况。
徐茵跟着赵师傅，轮完早班轮晚班。
这个月她不用起大早了，中午十一点才上班，晚上七点打烊，早上能睡到自然醒，起来后满足一把口腹之欲——吃顿饭店没有的早点，像桂林米粉、牛肉拉面，又或是港式早茶。
吃完也不过八九点，然后到屋后菜地捯饬捯饬，给番茄搭搭架子、给玉米地捉捉虫。
筒子楼的主妇们，见她上午在家，晾完衣服没事干会过来搭把手、唠唠磕。
“小徐听说你才十六岁？那是初中毕业就工作了？”
“早点工作好，像我那外甥女，三年前我们厂办公室要招一名正式工，我一听说就提前告诉我妹了，想让我外甥女去。坐办公室多轻松啊，记记账、写写通知就好了，结果那年高考恢复，我外甥女愣是要去考大学，不肯来厂里上班。”
“考大学也挺好的啊，毕业了包分配，工作岗位不比粮油厂办公室差。”
“那也得考得上啊！她错过了我们厂招工，高考也落榜了，晚了半年，啥也没着落。后来只好托我男人给她在车间弄了个临时工名额，到现在还没转正。”
说话的妇女顿了顿，看向徐茵：“小徐，你们饭店什么时候再招人？我听说前几天又进了个新人，现在招人什么要求啊？要是可以的话，我想把我外甥女调过来。粮油厂车间太苦了，我男人每天回来都累得不想动，何况是个姑娘家……”
徐茵摇摇头：“我也不清楚，新来的同事是经理领来的。”
“她是正式工还是临时工？”
“临时工。”
一听是临时工，对方不再说什么了，大约觉得饭店的临时工不是打杂就是后勤，也不轻松，关键是工资比粮油厂车间低一级。
于是话题一转，又回到了徐茵身上：
“所以像小徐你这样早点上班挺好的，进来就是正式工，是大师傅的副手，赶明大师傅调走了或退休了，你就是大师傅了。”
徐茵笑笑，没说什么。
“小徐你就是谦虚，像你这么能干的姑娘，现在少有了。”
“对了，小徐你有对象没有？”
“老王家的，你又想推销你娘家侄子了？”
“我侄子哪里不好？机械厂正式工，烟酒不沾、工资上交家里，自小懂事听话，就是人内向了些，所以才迟迟没对象。不是他不好，是他不会主动跟姑娘拉家常，看到姑娘就脸红，但这也是个优点是不？起码能保证婚后对媳妇一心一意，不会起二心，小徐你说呢？”
所有妇女都看向徐茵。
徐茵：“……”
随即慢悠悠地说：“我妈说我年纪还小，别急着处对象，要我过几年再考虑这个事。”
想给侄子当介绍人的妇人脸色有些尬，讪笑着说：“十六岁也不小了，又不是马上结婚，只是先处处，处处又不要紧。”
徐茵摇摇头，继续搬出她家薛女士：“我妈会生气。”
“……”
“小徐！小徐！”
管后勤的吴师傅在东水房的拐弯角朝她招手：“有人找你！”
围着她问不停的主妇团这才散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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