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力活动历来不是隐士的专长,惊慌所提供的力量毕竟有限,乔尔轻松超过了他。桑切斯喘气的动静赶得上即将累死的马,小伙子干脆拉着桑切斯跑。鲁比并未走远,漂亮女人总是引人注目,有太多关切的眼睛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大家齐心协力,按住了这位力气傻大的“疯女人”。等桑切斯一到,疯疯癫癫的鲁比似乎恢复了神智,她眨眨眼,贴上桑切斯脸颊,颇为神秘的悄声说道。
“快到了,就快到了,在前面,就在前面,哈哈哈。”魅魔笑嘻嘻的跑开,后面追着布鲁诺的老婆和女儿,母女俩手拿毯子,苦口婆心的要魅魔披上。
桑切斯望着鲁比的背影发呆,如果她说得没错,那附近肯定有个相当强的死灵巫师,能发出让恶魔都无法抗拒的召唤。这感觉太糟糕,桑切斯顿时觉得头上长出角,成了老婆红杏出墙的窝囊废。
一只手重重落在肩头,着实把桑切斯吓得够呛。
“唉,我真为你妻子感到难过。”老布鲁诺意有所指,眼中的同情快要溢出,“天杀的异教徒!”他用力捏了下桑切斯瘦削的肩膀,长叹一声,负手而去。
“谢……谢谢。”黑袍法师莫名其妙,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布鲁诺是什么意思,桑切斯懒得解释了,反正类似的遭遇在难民中到处都是,他不算特别。
鲁比闹到半夜才睡,所谓的“集会所”刺激到她某根神经,魅魔又笑又叫,忘乎所以的穿梭在篝火与篝火之间。等她跑不动了,魅魔接过好事者递来的酒一饮而尽,仍觉不尽兴的魅魔放声高歌,唱的是法兰克民谣。她声音真好听,又一个桑切斯的新发现。
啊,英雄,啊,英雄,他被人们铭记在心。
我要告诉你,今天便是他归来之日。
热血被巨龙的咆哮唤醒。
奇迹将重回人间。
相信吧,坚信吧,英雄已经降临。
将我们拯救出这水深火热。
不畏艰难,不惧险阻。
光明重现,流芳百世。
……
歌词中有许多古法兰克语,在词字典上都找不到,但鲁比全唱出来了。人们打着拍子应和她,或者跟着哼唱。相传古代法兰克的英雄唱着战歌,奋勇直前,驱逐了毁灭旧帝国的恶龙。
从极北地的大公国,到最南边的亚平宁,这首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然而没人会用古语去唱,泡在书堆里的桑切斯自然不会错过这种细节。鲁比有着远比她脸蛋老得多的年龄与复杂阅历,他真是惊喜不断啊。
烈日当空,为了尽快脱离险境,男女老少宁可顶着烈日行军。众人挥汗如雨,不时扬起头,贪婪的喝着水囊中为数不多的存货。魅魔却缩进车厢盖上所有能找到的毯子,抖的如同癫痫病人。
“La sœur a de la fièvre.”女孩跟鲁比头对头,下了结论。“Et alors?maman.”她向母亲求助,毕竟年龄小,凡事会先听父母的意见。
当妈的推开女儿,亲自上去试了温度,魅魔发烫的身体令她皱起眉头,家庭主妇拍拍桑切斯,“Votre femme a de la fièvre.”
黑袍法师的确在看她,可没有反应,主妇想到桑切斯的国籍,改口用起帝国语。
“先生,你妻子发烧了。”桑切斯无动于衷,他人在这里没错,但就是不回答。让娜无奈之下叫丈夫帮忙,男主人想了会,吩咐小儿子乔尔去附近的小溪打水。
离阿尔萨斯不远了,应该没什么危险。桑切斯对夫妇俩的交谈无动于衷,他甚至闭上了眼睛,幸好没人注意到他眼皮下乱动的眼球。
劫掠队竟然深入法兰克国境那么深,他简直不敢相信。法师在想象中瞪大了眼睛,召唤的死人马上照办,只是动作扭曲恐怖的多。腐烂的眼睑撑到极限,撕裂了鱼尾纹,却一滴血都没流下。
死灵对生者怀着强烈的憎恨和妒忌心,一旦看见恨不得将其生吞活剥。感觉到某种特殊的饥饿感,桑切斯立刻集中精神。据说活尸吃人的话,死灵法师也会感同身受,桑切斯打心眼里不想体会。
没错,劫掠队虽然不举旗,打扮上也向土匪靠拢。但那肯定是奥斯曼人,因为活尸的恨意超越了饥渴,几乎赶得上怨灵。被害人遇到了加害者,反应大抵如此。
活尸当然无所谓死亡,可以毫无顾忌乱打一气,但除此之外对普通人并没有太多优势。别的“斥候”远在数里之外,区区一个死人掀不起什么风浪。他只好操纵活尸躲在远处窥视,桑切斯计算了难民车队跟突厥人的距离,结果并不乐观。敌人有多少来着?透过那双早已失神的眼睛,他根本看不清,营地中休息的突厥人只是晃动的光斑。
每具尸体根据死亡时间,会带给操纵者不同的观感。这具不行,脏器腐烂严重,远远谈不上“新鲜”。死人一摇一晃走向目标,不再顾及隐蔽。桑切斯忽略了可能的损失,没什么大不了的,对当事人也是一种解脱。
混成一团的光晕逐渐分散开,他数着,数字停留在二十三个,不多不少。帐篷里好像有哭声,篝火边也隐约可见女人忙碌的身影,异教徒不可能带着女眷出来劫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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