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郡守与郭宾不是外人，陈清一同请在屋里喝陆班送的龙井茶，对二位交待道：“我已根据孟国的势力分布，联系了一些商人，他们愿意参与到这笔二十万石的生意。有他们的加入，此事能成，只是利润我们要少些许。”
“大概多少。”
“五万贯。”陈清亮出手掌，正反面翻动，并说道，“在这个时机我们最好要银子，换五千两回去。”
郭郡守挑了挑眉，五千两不是少数目，这钱拉回去，指不定遭多少红眼，谨慎说道：“此事过于浮夸，若是传到韩王耳中，咱们都会被断了舌根。”
这种事早晚会在民间传开，至于怎么渲染这个故事的传奇，全凭大家吹牛的本事，陈清对此早有打算，说道：“郡守大人，这五千两你比我懂得处置。”
郭郡守疑惑问道：“这五千两，你全给了？”
“郡守大人，那十万石我还有一成的利润，足够了，这笔钱全由你处置。”陈清大大方方，让出这笔价值不菲的收入。
郭郡守这下心里有谱了，有五千两送韩王，此事全然掩盖，郡守也是个心细的人，又问：“司徒的五千石有底吗？”
“郡守大人，鄙人还有柒仟伍佰两的分成，自然算在这个成本里了，剩下的钱咱们再分，如何。”陈清试探道。
郭郡守思索一番，这样做陈清的牺牲巨大，其中肯定有原因，说道：“陈清，你这种做法，让我实在不放心，既然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人，自然不会让你独自承担。五千两白银，你拿五百两去，剩下的四千五百两，足以让我打动韩王。”
厚道，郡守的厚道让陈清心里一暖，自己忙前忙后，无非是想建立一份关系，川地的大门是合云郡，此人若是厚道人，今后川地也能多受些照顾。
“这...郭郡守是否牺牲较大。”陈清关心道。
“你那柒仟伍佰两里我占了七成，这笔钱不少了。”郡守大人也很知足。
陈清还客道几句，郭郡守以身份压住陈清，此事全凭郭郡守做主。
这番商讨后，郭郡守觉着自己多了个得力助手，陈清觉着自己多了一个厚道的靠山，双方共赢。
三日后，孟国朝堂上，因为文武都被陈清先打通了，没有什么阻碍，三十万石都以一贯一石交易，第一批十万石，然后分四批，每批五万石。三个月时间全部供应完毕。
交易达成，郭郡守拿着孟王批许的兑票，到司徒大人处先换了笔定金。
这笔定金分出一部分交由陈清去给司徒大人准备五千石粮食，郭郡守按陈清的说法，全部换成自己的军队进行运输。
等兵到半路，分兵去魏国边境接商人购买的粮食，这笔粮，陈清提前联系陆班，让陆家帮忙照看。
陈清是这一系列周转的中间人。
余孝强在这个过程中默默为陈清当联络人，主要负责卫家、陆家的联系，陈清则放开手脚安排将利润分批次藏着运回韩国。
等到了第三批交货的时候，陈清感受到了这些商人的残酷。
刀子划开十袋，每袋都是米糠参半，更有甚者参了砂。两石一袋的袋子，都没有足数，却按足数算。
更让陈清心里震荡的是，这些都被收下了。
陆家，这是陆家的手笔。
陈清在交易的时候已经想到了会缺斤少两，却想不到会如此黑心。
看了这批货物，陈清走在路上感觉脚没生根，轻飘飘的。
就这样飘到了清风楼。
“陆掌柜，好手笔。”陈清进店门就夸道。
陆班看是陈清来，热情招呼上楼雅座。
坐在雅座陆班满面笑容，陈清却是笑不出来。
“我还是太年轻了些。我算过你们缺斤少两，也算过点数乱来。唯独没想到，你们可以一石充两石，狠，太狠了。”陈清看着那些混砂的米，显然一石都不足。
“孟家要赚钱，卫家要赚钱，陆家也需要一点资金，这都是不得已。”陆班安然给陈清煮茶、倒茶。
“韩王的名声是悔在我手里了。”陈清抿了抿茶，叹道。
陆班嘿嘿赔笑：“不会不会，韩王来的十万石全数给了军队，后面来的缺斤少两的粮食发放给各米铺周转民生，这剩下的是用来支援难民的，难民有点米便不会在乎多少砂，大可放心。”
陈清看着陆班，这人典型的笑面虎，这种事情都可以笑着说出来。陈清没有想过当圣人，可真参与到这里面来了，还是有点亏心，“我还是需要历练历练，手段不狠，地位不稳。”
“陈清的头脑已经是相当聪慧了，至于这心善、心黑都是相对来说。在我们看来这么做是心黑，但你真去了难民的地方，他们会觉得我们就是大善人。”陆班劝慰道。
陈清明白其中道理，越是底层，对生活的要求会越低，在饥饿面前连土都吃，何况是参了一些砂的米，倘若自己不促成这笔交易，他们可能都要饿死。
好人，这么一想自己还真是个大好人。
陈清回到驿站，这是他经历当街杀人后的又一次心灵冲击。
谁都不会讨厌权与利，讨厌的是自己不在这个范围内。
陈清今天是切实的感受到了这个差距，同时他很庆幸，庆幸的大笑。
霜儿看的有些担心，她第一次见自己的夫君如此。
“霜儿，你知道我为什么开心吗？”陈清问。
“目前的进展顺利。”霜儿觉着应该就这件事了。
“非也，是我明白了人活着的真谛。”陈清说着，看向霜儿，眼神中带着几分自嘲的问道，“你想知道吗？”
霜儿看陈清这番神态，不知如何应答，只是点点头。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天地不仁？”霜儿听不明白陈清的意思，嘴里跟着念叨着，“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等以后你就会明白了。”陈清认为这是一种心境，只有经历过才能明白老子在讲什么，“等最后一批货交接完毕，我们回去好好庆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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