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我……”
焦朗知其实也明白，自己是又犯了谁弱就帮谁的毛病。
他这毛病以往犯起来时，彼此知心知底的孟婆能够制得住，心怀停下苍生的宗主能够不计较，可现在换成了周游，却不会再纵容焦朗知这烂好心。
所以不等他道歉，周游便毫不客气的打断，言辞可以说是怼得很一针见血：
“你无需跟我说‘抱歉’，毕竟如今呕心沥血，连半魂都剩不下的，可不是我。”
在经历过幻境和深渊，将前后三世种种想起来的周游，对故态复发的焦朗知当真没有蓬莱宗主那种浩大的宽和与包容心。
见焦朗知脸色十分的惭愧，周游却没就此点到为止，他冷笑，反而借着对方挑起的这个话题，索性就将事情摊开来、说明白：
“域外天魔在深渊打通通道，若不阻止有什么后果想必不用我赘述吧？当年上古之战太过遥远，那上古之后因为他们，有多少修真大派消失无踪，你应该也比我清楚。
行，按你说的，这次修真界来了一百多的所谓个中好手，门派精英，我倒要问问你，他们人呢？吃干饭去啦？
不说这点子人够不够域外天魔一口吞的，我请问你，当年蓬莱师门出现域外天魔的通道，不知修真界来了多少？”
当年旧事，如今周游再提，或许是身份改变，他早已经没有了最初的愤怒，甚至在和焦朗知说起时，语气里都带着三分调侃。
“宗主从不在意这个……”焦朗知并非真的站在周游对立面，只是觉得他以偏概全了些，所以想要劝一劝。
焦朗知微微皱眉，话说到这儿之后，他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对劲，毕竟宗主不介意，不代表事情对付域外天魔就只是蓬莱师门的事情。
当年那些各扫门庭雪的修真门派可不止是冷眼旁观，甚至更多选择了浑水摸鱼，趁乱打秋风……
想到这儿，焦朗知心知若宗主不出面的话，自己恐怕劝不动周游，便主动收了话题，抹把脸后，转而道：
“周门主，我不是想要劝和些什么，只是如今场面需要宗主，可否……”
人们总是这样，成百上千年的时间足以他们习惯凡事有强者出面顶着，就连焦朗知也习惯了万事不决找宗主。
可不等焦朗知“可否”后面那些话说完，周游压了压，才把到嘴那句“你脸真大”给吞回去，换成一声冷笑：
“呵呵。”
虽然看在孟婆与故魂交情份上，周游没再继续怼焦朗知，却也失去了与他交谈的兴趣。
周游用讥讽冷笑打断了焦朗知“可否”后面话的同时，面上调侃笑意一收，声音重新变得冰冷起来，道：
“今儿个正好你提起，那就劳烦带个话，从今往后蓬莱师门我周游做主，那些只是动动嘴皮子，就想要用家国大义，天下苍生来鼓动我蓬莱宗主的，都趁早滚蛋。
你听着，从现在起，但凡谁再敢什么事情都不做，只在我面前耍耍嘴皮子的后果，咱们都是文明人，不用打打杀杀的，只你们掂量着，往后域外天魔的事情，别求到我蓬莱师门！”
其他的话，即便周游说的再难听，焦朗知也能捏着鼻子让过去，可听出周游最后一句带着撂挑子不干的意思，他立刻拧眉道：
“宗主不可能……”
焦朗知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对上了周游饱含讥讽的眼神：“不能怎么？那个心怀天下的，已经被你们亲手逼得魂散深渊，连轮回都不得，若还想要用曾经那些垃圾来挟恩以报，就省省吧。”
说到这儿，周游目光意味深长的倪了眼那被他抛到半空，纸鹤嘴里叼着光圈内的缩小版神像。
故魂曾经吃的那些苦，受的那些罪她本人不打算计较，可周游却不能容忍，尤其是数千年故交的焦朗知，因为可笑的怜悯弱者，而以宗主当年破损的神像来要求她继续舍生。
“周游！”
焦朗知听出了周游话中决绝之意，着急之下，连原先的“周门主”都直接改成了名字，他伸手接住神像，想到时光幻境外面那些修真门派的惨烈状况，也无法再以手里神像来说些什么，可就此放弃吗？
挥手将剑阵彻底收住，持着乾坤扇的周游，转头那双足能夺去人心志的点漆眼眸定定看了焦朗知好一会儿，忽而了然道：
“想救人？行啊，你行你上。”
如今将三世轮回记忆尽数想起的周游，有些事情无需焦朗知说明白，从他拿出神像那刻起，就已经知道了他的意思。
毕竟上古之战也好，后来的蓬莱之变也罢，这些人的套路几乎没怎么变过。
你强，就是要上！
天下苍生的劫难，你有能力就是要靠你！
不止是昔日受过宗主恩惠的焦朗知这样想，这成千上万年来，恐怕就连故魂本尊，也已经习惯了。
“周游，你不能这么自私，你更不能替宗主做决定……”
焦朗知见周游转身就要走，下意识便追了两步。
然而他光顾着周游，却没有看到剑阵消散，一直担忧里头情况的孟婆，站在剑阵外面，将最后几句听得清清楚楚。
孟婆与周游一般，从最初的疑惑拧眉，到看到纸鹤环护缩小版神像后的了然。
“啪！”
不用周游回答焦朗知，最先进入剑阵之中的孟婆率先扬手给了焦朗知一巴掌！
说实话，孟婆这一巴掌打蒙了她一直恩爱的丈夫，也让原本要离开的周游微微挑眉，带着些许讶异的停下脚步。
刚刚面对周游言辞讥讽的个中怼，都能够坚持初衷的焦朗知，此时却被孟婆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给打得慌乱失措起来：
“老……”
此时孟婆脸色的神色比周游刚才还要难看。
她整了整衣冠，而后半转过身，对着持扇而立的周游恭恭敬敬抬手行了一礼，致歉道：
“这天下的生死存亡绝非蓬莱一家的责任，之前深渊变故很抱歉……”
周游并没刻意躲开孟婆的致歉躬身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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