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玄龄的心像是被一个锤子重重砸落。
继而，久久沉默。
宁玖也安静下来，等着他慢慢消化这个信息。
“抱歉，我没能救下他。”宁玖轻声说道。
“其实，我早该想到了。”宁玄龄有些苦涩。
顾北晨，青柯，两个互相爱慕的少年少女常常呆在一起，纵然天真懵懂，又怎么会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有怎么会真的什么都没发生。
一切，不过自欺欺人罢了。
“后来呢？”宁玄龄声音听不出什么波澜。
“我们在那里呆了几个月才走出葬情谷。出去后，我们四处寻找大师兄，可是一无所获。”
“然后我们回到了宗门，还是没有他的消息。”
宁玖开始怅然，接着又变为痛苦：“师父去找过，没用。直到快一年后，你出生了……”
“当时我们真的很害怕……害怕大师兄、害怕师父，也害怕宗门弟子的指指点点。所以，我们托词你是大师兄与她的孩子。”
“日子就这样将就着过去，我和你娘整整两年没有说过一句话。”宁玖抓了抓头发。
“我们本以为事情会就这么过去，你会慢慢长大。而且，无论是血脉，还是对外的说词中，你都是大师兄的子嗣。”
“但是谁也没有想到，就在这个时候，他回来了。”
宁玖缓缓闭上眼睛，开口道：“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们都没想到，他还是从前的性子。”
“他一上山来，连报讯的弟子都没走出多远，就直接找上了我们――他当时已经知道了你的存在。”
顾北晨修炼的时间本就比宁玖两人要长一些，而且这两年来他的修炼也没落下。
最重要的是，他早早便已经得到了无垢剑的传承。所以那时候虽然顾北晨和游虚境界还有一段距离，但是在倚仗着无垢剑的情况下，却对此分毫不虚。
仅一剑，就将他们重伤。
那一剑斩下后，顾北晨很痛快，也很痛苦。同时，这件事情闹到最后，人尽皆知，他也背负上了一个伤害同门的罪名。
如果不是有二长老出面，他也逃不了被废掉修为的下场。
这一个事件下来，顾北晨被逐出宗门，宁玖与青柯重伤，修为进废。
他们三人一直是二长老这一脉的支柱与门面，这一次事件下来，导致了这一脉的直接衰落。
对于宁玖和青柯的关系，宗内开始有声音流传，版本不一。但，对他们都极不友好。
久而久之，事情发酵，他们的故事越传越歪，越传越离谱。
再加上顾北晨的事情，他们，终究沦为了宗门的笑柄。
修为半废，耗尽了两人的潜力，就算能够修复气海，此生也不会有什么突破。
加上近日来的风言风语，两人开始心灰意冷，终于进行了第一次交流、会谈，最后商量好一同拒绝师父的救治，打算下山去，彻底离开这个宗门。
离开这个充满故事与回忆的地方。
宁玖的话音幽幽落下，伤感起来。
故事似乎到了这里就结束了。
接着，便是两人关系渐渐好转。因为那一剑，青柯好像已经放弃了对顾北晨的感情，真正将一颗心放在他的身上。
两人为了给宁玄龄一个完整的家，在他面前假扮夫妻。到后来，两人办得越来越像，就算是宁玄龄不在的时候，他们也会以夫妻的方式相处。
甚至宁玖一度心神恍惚，认为他们其实真的是一对长相厮守的恩爱夫妻。
以前种种，不过云烟。
这个错觉，直到顾北晨出现之前，都存在着。
“那无垢剑呢？它和我又是什么关系？”宁玄龄问道。
谁都看得出来，无垢剑和宁玄龄之间的关系绝对非同一般。
特别是宁玄龄，那种人剑一体的感觉始终缭绕在他心头，如一团朦胧的迷雾。
他感觉，自己就是一把剑，一把能够刺破苍穹的剑。他迫切的想要知道答案。
“它……”宁玖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
“你是无垢剑的灵。”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时轻尘一身白衣，出现在宁玄龄身边。
两人都习惯了他的突然出现，没有意外。
“灵？”宁玄龄先是吃惊，随后想到了什么，面色渐渐苍白。
“你没想错。”时轻尘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你母亲在葬情谷其实遭受了不轻的创伤，而那时候，你就已经在她腹中了。”
“原来的你……其实先天有缺！”
先天有缺！
又是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宁玄龄的心头。
“那我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他焦急问道。
时轻尘没有说话，而是看向了宁玖。
宁玖接过话茬，道：“你的身体出现问题的时候，大师兄还没回来，我们还没有下山，知道你的问题后，你娘去找了师父。”
“娘？”
“是的，当时你一直都被他带在身边。”宁玖苦笑。
“你是先天性的魂弱，极易早夭，师父为了帮你养魂，废了很大的功夫。”宁玖说道。
“可是谁知道，养魂最后变成了招魂，或者说……灵。”
他至今依然记得，那一夜，峰头上，风雨大作，电闪雷鸣，他从打坐中惊醒。
一道几乎看不见的白光破空而来，进入师父所在的大殿中。
而宁玄龄，就在里面。
“你知道我当时有多震惊吗？那道白光的气息，竟然和无垢剑一模一样！”宁玖有些激动起来。
时轻尘帮他顺了顺气。
宁玖很快安静下来，继续道：“无垢剑的剑灵蕴养了你的魂魄，也给你带来了无与伦比的剑道天赋。”
他说的是宁玄龄的天生剑识。
现在看来，那并不是天生的，只是无垢剑的玄奇作用罢了。
宁玄龄垂下眼睛，不说话。
一切都明了了。
他与无垢剑的联系，在于他曾经剑灵的身份。
“那……那个命盘碎片呢？”他问道。
“我不知道。”宁玖说道。
他看向时轻尘。
“我也不知道。”时轻尘淡淡道。
宁玖说道：“发生在你身上的事情都太奇怪了，一直到现在为止，我们都没有弄清楚你的情况。”
长久的寂静，树叶偶尔沙沙作响。
宁玄龄抬起头，看着他们说道：“无垢剑的剑灵替代了这个身体原本的真灵，又蕴养了他的魂……”
“那么，我到底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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