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姐姐。”小师妹对一旁的叶流岚咬耳朵道:“你弟弟出手也太不客气了吧。”
叶流岚疑惑看向她。
“你弟弟在强调一招制敌,但是他刚刚出手太用力了,那个人受了伤,只是别人看不出来。”
不知是不是错觉,小师妹感觉那位无名少年似乎总想表现与证明些什么,比如战力,比如所谓的风度。
叶流岚凝望着自家弟弟,不知道在想什么。
小师妹没再说话,她虽然不太喜欢那个少年,但也没怎么在意。
无名少年一改从前的儒雅随风,傲然立在战台上,威风凛凛。
在众人或崇拜或炽热的眼神中,少年静立不动。
要结束了!
决出前十,国宴大比也便进入了尾声,也进入了高潮。半个多月下来,来观看的人非但没有减少,反而越来越多。
少年恍惚起来,脑海中师门长辈交代下来的任务依稀浮现出来。
国宴天骄大比……第一名吗?
这段时间以来,他早已将这件事情抛之脑后,心里想的都是叶流岚。
数年之前,叶流岚脱离了宗门,芳踪无觅,少年将洞府的大门紧紧关闭,独自一人苦苦修行,他们已有许久未见。
他并不在意大比的成绩。那些虚世浮名、万人膜拜他置若云烟,不曾留念一分一毫,有时间追求这些,不如多多修炼,求得大道。
但是他在意姐姐的目光。小时候,他们孤苦无依,相依为命,只有姐姐关心他,将他视若珍宝。他害怕自己不够努力,不过优秀,害怕她的眼睛在看他的时候出现失望的情绪。
在被仙门收为弟子的时候,他一直努力修行,不理世事,他很享受这种生活,山间灵气氤氲,静谧无声,还有他和姐姐生活在一起,自由无比。
可是凭什么离开?
少年在心里默默问她。
凭什么你要不告而别。
这几年你去了哪里。
你知不知道我听到这个消息后有多震惊,多难过?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
不过没关系,我来了。知道你在这里,我接下了任务,在这里,我会散发出璀璨耀眼的光芒,以无可挑剔的方式完成任务。
然后接你离开。
你会知道这些年我进步了多少,我有多么优秀。
以后,我来保护你,我来照顾你。
……
人如海,欢呼变成了海啸,大明崇拜强者,他这个莫名出现的少年逐渐成了年轻一代的传奇,一如当年的施长明,无可匹敌。
长亭横亘,叶流岚看着弟弟,露出清浅的笑容,一如冬雪换了新春,连身旁的林溪儿都忍不住为之侧目。
从前,他们躲在破旧的街角,依靠着彼此,弟弟抬起脏污的脸庞,眼睛明亮有神。他说,姐姐,我以后一定要出人头地,我要照顾你。
数千日夜过去,孩童稚嫩的声音仍旧回荡在耳畔,从未遗忘过。
“弟弟,你做到了,虽然这里并不是你的舞台。”叶流岚红唇轻起,用一个谁也听不清的声音说道。
无名少年走下战台。他没向叶流岚的方向看一眼,因为他知道她也在看他。
他还没想好该怎么面对她,没想好改如何相认,即便知道她就住在将军府也没有去找她,即便林溪儿主动邀请也被他也婉言拒绝。
或许叶流岚也是这么一个想法,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所以一直没来找他。
“叶姐姐!”这时候开口的是林溪儿,她看着姐弟两人,说道:“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啊,怎么看着怪怪的?”
“有吗?”叶流岚一怔。
“有啊!”林溪儿点点头,“特别是他的表现好生奇怪,就好像……就好像一个小孩子,渴望得到长辈的鼓励一样。”
叶流岚沉默不语。
“可以和我说说你们的故事吗?”林溪儿并不死心。
叶流岚微微偏过头看她,林溪儿眼睛亮晶晶的,带着极为纯澈的好奇。
“你真的想知道?”
“当然。”
叶流岚目光重新落回自家弟弟身上,看着他头也不回地离开赛场,那道身影是那么孤单,与周遭的环境格格不入。
她又想起了当初的那个孩童,沉默寡言,将自己的世界留给了他,将其它一切排除在外。
“溪儿。”叶流岚突然有些疲惫。
“怎么了,叶姐姐?”
“你喜欢修炼嘛?”她轻声问道。
“当然喜欢啊!”林溪儿说道,清丽的脸上看起来有点苦恼,“可惜我的天赋实在不怎么好,我明明和你差不多大,境界却差了那么多。”
“我不喜欢。”叶流岚说道。
林溪儿怔了怔,不是很理解地问道:“为什么啊?修炼可以延长寿命、保护自己,还能慢慢地越来越漂亮,为什么不喜欢?”
“是啊……”叶流岚叹道:“长命、战力,这些都是人们的追求。”
她的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一块玉佩,指间轻轻摩挲着。叶流岚静静看着玉佩上的每一条轮廓。
“可是我不喜欢枯燥无聊的闭关,不喜欢千篇一律的日子,不喜欢反反复复研究一本晦涩的功法。”叶流岚的声音很轻,和柔和。
“你知道吗?”她说道。
“最早最早,我们只是穷苦人家的孩子,衣食住行都要受到限制。到后来,只剩下我们两姐弟,一路流浪,相依为命。”
“那时候我们哪里懂得世界有多大,我只是一个脏兮兮的小丫头,被人讨厌,被人嫌弃。那些日子,是你们这种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公子小姐所无法体会的。”
叶流岚缓缓开口,话语中不再拥有那种冰块一般的寒冷,反而如一条溪流,涓涓流淌。
林溪儿没想到这位万众瞩目的天骄少女会有这么一个贫苦的出生,一时无言。
“那时候啊,我就想着,等我以后长大了,我就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的,去嫁给那些有钱人,去给他们做妾也行。”
叶流岚笑了笑,“那时候别看我脏兮兮的,遭人嫌弃,其实我知道,我很漂亮,比很多人都漂亮,有足够的资本去嫁给那些高高在上的老爷。”
“然后,我会给弟弟找一个媳妇,找一个同样漂亮的姑娘,或者不那么漂亮也行,但一定要温柔,能够替我照顾他。”
“然后,我可以安静地看着他们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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