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观。”
摘星老祖并没有露出惊讶的神色。一个道观,虽然出人意料,但是以隐境的神秘,无论时轻尘说出什么,都在摘星老祖的意料之外。
“世人心中,那些高阶修行者便是仙,便是神,可是实际上,真仙难见,仙迹难寻。”时轻尘说道。
因为不了解,所以就产生了疑惑。
到底……何为仙?
“何为仙?”摘星老祖问出了这个问题。
时轻尘看着他的眼睛,“这个问题不该问我。”
因为他也不知道。
到底什么是仙?
毁天灭地?
摘星拿月?
长生不老?
无所不能?
当然,时轻尘并不认为谁能够真正的无所不能。
“说得多了。”摘星老祖摆了摆手。仙,太遥远。
时轻尘身上亮起一片光芒,有剑意欲要破空而出,但马上,便被无形的力量压制,如一座巨大无比的山岳,将他体内即将迸发的能量给压了回去。
除此之外,就连神识也被锁在了识海中。
好强。
“虽然我只来了一点分魂,但这不代表这歌我就很弱小。”摘星老祖的手掌,落在时轻尘的头上,目光平静。
哪怕只是一道分魂,皇城内,他依旧无敌。见命之威,可见一斑。
“明皇怎么样了。”时轻尘安静下来,不再试图挣扎。
摘星老祖的一道分魂,竟然比突破前的明皇还要强上一些。
“他死不了,我也无法杀死他。”摘星老祖走到星盘前,看着流动的星空,露出感慨之色,口中却说道:“当然,他也不可能好受。”
时轻尘下意识抬头,却忘记了这里看不到天空之上的雪。
那雪小了很多,但还在下,天气依然寒冷。
这雪,也不知道还要飘多久。
“有一只妖来过,抢走了一样东西。”时轻尘说道。
摘星老祖道:“我知道。”
现在他要来抢走另一样东西。
时轻尘不知道摘星老祖知不知道蝉君抢走的是什么,但他选择了闭嘴,只是看着他。
“真是了不起。”美丽的虚幻星空,让摘星老祖露出了一缕少少的陶醉之色。
时轻尘轻轻点头。
国师自然了不起。除了白玉观的那些人,时轻尘不认为,在他所认识的人中,还有谁能够与他相比。
摘星老祖掌心涌出星光,印在星盘上。这一掌足以压塌数百里山河,但是落在星盘上却没有剧烈壮观的景象出现,只是波动了一下,便归于平静。
炽盛的星光涌入星盘。
时轻尘心头着急,可是却被压在原地,动弹不得。
“咦!”摘星老祖忽然轻咦一声。
这命盘之灵,有些不对。摘星老祖蹙眉。
时轻尘感觉到浑身一轻,所有压力都从身上消失,自己又可以动了,仿佛锁住他身体的一道道枷锁,大的、小的、细微的,在一瞬间全部打开。
命运的丝线交织成一个大网,遍布虚无。七个生命在大网中挣扎徘徊,时轻尘凝视着夜空。
他感受到了除了他之外的六位,如同六个关团悬浮在黑暗中,互相看不见,摸不着,但能隐隐约约的感觉到彼此。
和时轻尘比起来,另外的六人很弱小很弱小,即便他们全部加起来,也抵不过时轻尘的一根手指头,但时轻尘能够感觉到在这张命运的网下,他们是那么的接近,他们的力量,他可以随意索取、运用。
时轻尘露出惊叹之色。
命运的大网中,一道道丝线向着摘星老祖缠绕过去,隐藏在虚空,连时轻尘都难以感应到,但是都在半途崩解破碎。
“只有见命能对付见命,但见命也不能对付见命。”摘星老祖平静说道。
洒在地上的星光中开始出现了一种亮亮的,看起来很奇异,很吸引人目光的光芒。
就像流淌的水,在闪闪发亮。
星盘上的景象变幻,命盘之灵与之相应。时轻尘看着星光,道:“这就是见命么?”
命数在纠缠,天机在变幻,没一瞬,每一刻,都衍生出了无数个可能性。
“无主的命盘,很难对抗有主的命盘,但,他的手段,很出乎我的预料。”摘星老祖道。
时轻尘脸上露出了笑容。
轻尘剑离开了识海,在空中盘旋,在欢呼,在雀跃,时轻尘伸手接住它,眼神迷离。
十一年前,长亭山,大师兄一身青色道袍,与国师站在一起,国师送了这把剑给他,时轻尘问这把剑的名字,国师便以自己的名字为剑名。
十一年来,时轻尘发现它除了比较坚硬之外,并没有其它特殊的地方,原来并非如此。
“了不起。”摘星老祖说道。
他仙风道骨,宛若一个老仙人,只是眼中带着许多淡漠,看着这人间。
“真不知道,他究竟留了多少后手。”摘星老祖何等心境,这等变化还不足以让他心生乱象。
“还有你这个小家伙,也很是厉害。”一缕杀机缭绕在空气中,肃杀清寒,让时轻尘一下子紧张起来。
只是这缕杀机又缓缓散去,无影无形。
摘星老祖看着时轻尘,叹了口气。
“越是站在高处,越是能够体会到秩序的重要性,然而也正是站在了高处,那种不安全感才会完完全全地展现在面前。”
他的摘星门是一个宗门,是一个整体,所以有秩序,只要他还在,那么便无人胆敢违逆他定下的秩序。
只因为他是摘星门唯一的见命。
可是放眼广袤天地,还有许许多多的强者,让他只能仰视,甚至连仰视都不能。
这些强者,不会在乎所谓的秩序与规则。
说来说去,只有一句话,杀时轻尘,他不敢。
摘星老祖静静看着时轻尘,他从未想过,这区区百万里大地中,还有他不敢做的事。
“也不知是你命好,还是他、他们命好,也不知,是谁成就了谁。”
观星台的上空没有风,只有一道道星光凌乱,被无边的心绪剪了个零碎。
时轻尘轻轻抚摸着轻尘剑,感受着它的战意,感受着它所承受的、所代表的国师的意志,一颗剑心渐渐凝聚、坚定,若琉璃通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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