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雪丽对赵周二人笑道：“这还是本宫刚进宫的时候内务府呈上来的，虽然年岁久了些，却没怎么戴过的，你们若是不嫌弃就每人挑一些，也算是住在本宫这里的福利。”
汤静尘知道常雪丽跟她们这些人不同，并不是选秀进宫的。
当年皇帝大婚，按祖制同时娶一后两妃，常雪丽就是其中之一，进宫位分就不低，直接封了丽妃，还有一位玉妃，都是先帝亲自指定的。
玉妃进宫没两年就病死了，后来先皇后薨逝，就剩了常雪丽一人，算是陪在皇帝身边最长的人了。
她从未当过低位嫔妃，所以她手里的旧首饰最差也是妃位该用的，赵露珠和周宝儿摸都摸不着的那种，所以两人都很惊喜。
后宫要求严格，什么位分该穿什么颜色花样用哪种首饰都有定规，不过若是得了赏赐则不同，无论是皇帝太后皇后还是高位妃嫔赏下的，都可以任意穿戴，不受位分拘束。
但，这种赏赐可不易得。
饶是赵露珠家境富贵，此时也是看得眼花缭乱，当先拿了两枚宫花并一枚并蒂莲垂珠簪，笑道：“嫔妾要这些。”
周宝儿眼巴巴看着，她早已看好了一支白玉珍珠长钗和金累丝虾须镯，宫花也想多拿两个，但赵露珠比她位分高，她不能拿得比赵露珠多。
所以脸上就略带出些懊恼来。
汤静尘见了，有心帮赵露珠一把，不想让别人在心底埋怨这个小姑娘，遂笑道：“既然贵妃娘娘拿出这么两箱子东西，你只挑一点儿未免有些不恭，不如再挑些。”
赵露珠一怔，不过她不蠢，眼睛在周宝儿脸上一溜就明白了，依言又拿了四朵宫花并两样金银首饰，方笑道：“够啦。”
周宝儿松口气，把自己早就看准的宫花首饰拿了，和赵露珠一起跟常雪丽道谢。
两人相互使了个眼色，齐齐站起来道：“嫔妾们来了多时，这会子该告辞了，就不打扰娘娘。”
汤静尘一来，常雪丽就知道她定是找自己有事，自是不肯多留赵周二人，不过她定力极好，照常说说笑笑的直到所有事情都办完了，又等赵周二人主动告辞。
等她们走了，她命奶嬷嬷把小皇子抱走，又屏退所有下人，只留了珊瑚，对汤静尘道：“若有事儿不妨直说。”
汤静尘低垂了眼眸，还没开口，先叹了口气，“这些事儿，我到今儿个想起来，心里都难过得紧。”
常雪丽眸光一闪，“哦？怎么呢？”
“当日生下死胎，姐姐自然是知道的，那孩子……那孩子……”想起那惨烈的经历，尽管已经过去多时，汤静尘眼圈儿还是红了，“太后说死胎不祥，不能收殓，让皇后来传旨烧掉了。”
常雪丽低低一叹，拍拍汤静尘手背，“苦了你了，我原说去看看你的，只可惜那些日子我也七病八痛的，你又是月子里，怕过了病气给你反而更不好，就没去。”
汤静尘低声道：“贵妃姐姐有心了。”
其实彼此都知道，那时候她俩没什么交情，常雪丽来是情分，不来也是应该，而且常雪丽不能生育，最恨的就是宫妃怀孕生孩子。
不过她生性厚道，虽然在这种大环境里免不了要有些争斗，却从没对谁使过绊子。
汤静尘咬牙切齿，“我只恨太后，虽然宫规如此，也不用那么急，好歹让我抱抱孩子。”
常雪丽冷笑，一脸同仇敌忾，“她那人从来都是这样，不把别人放在眼里，仿佛后宫里除了她，别人都是没心没肺没感情的工具人。”
虽然知道汤静尘骤然提及往事必有用意，不过常雪丽最拿手的本事就是比旁人格外沉得住气，所以丝毫都没有表露出什么来，还不停的劝慰汤静尘。
汤静尘深吸一口气，“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又不是什么好事，原不该再讲出来让彼此心烦，只是我这些日子查那些旧事，竟然无意间得知，生下死胎是有人做了手脚，而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我的陪嫁宫女春兰。”
“什么？”常雪丽瞪大眼睛，难得的震惊起来，这是她完全没想到的。
“此事确凿无比不容怀疑，我让我嫂子使了我哥哥留下的得力小厮去查的，他见到了春兰的生母张妈，是那张妈亲口说的。”汤静尘留了个心眼儿，没有说是江南王带自己出宫。
不过余下的，她都说的实话。
常雪丽并没有怀疑什么，嫔妃跟亲王一起出宫什么的太过惊世骇俗，她也想象不到，同时被这个消息震撼了，也无暇去思考别的。
她只是思忖着，“左手小指断了一截，虽然是个绝佳的认知方式，却不好找出来。”
汤静尘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总归是一条线索，比没有强。”
常雪丽想了半天，“行，我知道了，我让人送信给我爹爹让他设法去查。”
汤静尘把该说的说完，就不再停留，辞别常雪丽出了长春宫。
赵露珠在门口等着她，已经戴上了常雪丽给的簪子和宫花。
“嫔妾见过静妃姐姐。”她敛衽为礼，“方才多谢静妃姐姐提醒，不然嫔妾无意间又要得罪周才人了。”
“大家都是姐妹，不必如此客气。”汤静尘打量着赵露珠，心下了然，“既然打扮好了，就赶紧给贵妃娘娘看看去吧，人家一番好意，莫要辜负了才是。”
“我也是这么想的。”赵露珠活泼泼的笑着，进了正殿。
汤静尘离开长春宫，一路上走着，忽然想起一事，自己当时在储秀宫偏殿里得到的那本玉妃手札，玉妃不知是不是跟常雪丽一起入宫的那位呢？
想到这里她就加快了脚步，想赶着回去翻看，自从拿到那本小册子，她一直都没怎么看过。
谁知皇帝竟在听雨轩里等着她。
“皇上？”汤静尘一怔。
“怎么，见到朕好像很意外？”皇帝声音沉静，面色也很平静，说不上是好还是不好，汤静尘心底就有些惴惴的，不知他这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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