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的女仆靠近了, 小乔韶也顾不上其他, 拉着贺深低头躲在了灌木丛里。
两人凑得很近，小小的缩成一团, 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贺深眼睛不眨地盯着他看, 小乔韶又嘘了一声，贺深点点头，小乔韶大大松了口气。
女仆找了半天没看到人便走远了，俩小孩这才从灌木丛里起身。
因为是乔韶的梦, 所以贺深手里的百合花尤其清晰，亮得连色调好像和周围都不大一样。
小乔韶说：“你拿着花是要干吗？”
贺深看了眼那个遥远的偏门道：“送给我妈妈。”
小乔韶立马说：“快去吧, 一会儿花都不漂亮了。”
“嗯。”贺深轻吁口气, 想去开门。
“对了。”贺深还没走, 乔韶又小声叫住他。
贺深回头看他：“怎么？”
小乔韶眼睫长长的, 眼睛也圆润得像两颗黑葡萄，他眨巴眨巴眼, 认真道：“我不是女孩。”
贺深冷不丁没反应过来。
小乔韶清清嗓子, 一本正经道：“我长大了也没法嫁给你。”
贺深被他逗笑了, 笑得心里全是散发着香甜气的百合花，他道：“可以的。”
小乔韶纳闷了：“妈妈说了, 男生和女生相恋才……”
贺深不等他说完, 告诉他：“贺深和乔韶是可以结婚。”
小乔韶看了他一会, 脸颊微红道：“快去送花吧！”
贺深却不想松开他手：“和我一起好吗？”
小乔韶一愣：“可我不认识你妈妈。”
贺深道：“没事, 她一定很喜欢你。”
小乔韶立马打起精神：“好吧, 我和你一起！”
贺深知道这不是现实, 知道这是乔韶心底的遗憾，是他想让他看到的梦。
但即便不是现实，此时此刻他体会到的感情是真挚的，感觉到的温暖也是实在的，握住的这个小朋友也是属于他的。
贺深看向那扇偏门，心中十分平静，没了儿时的紧张与不安，也没有长大后的悔恨与自责，他平静地推开门，如同推开了自己的过去。
小乔韶有点紧张：“你妈妈不在吗？”
贺深恍惚回神，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这是乔韶的梦，乔韶从未见过贺蕊，又怎么会梦到她？
贺蕊肯定不在这里，乔韶想得也许只是从灌木丛出来，让他走进这扇门，至于门后是什么，乔韶没法知道。
贺深顿了下道：“她可能出去了。”
小乔韶拧眉道：“那怎么办？”
贺深并不觉得遗憾，只是也有点不知这梦接下来会怎样。
“你别急啊，”小乔韶以为贺深很难过，着急道，“别哭别哭，我帮你想办法。”
贺深哪会哭，只是在乔韶梦里，这时候的小贺深是无比脆弱的。
贺深索性装下去，看他：“怎么办，花很快就败了……”
小乔韶心一揪，握住他手道：“我有办法了！”
贺深想知道他的想法：“嗯？”
小乔韶拉着他往外边走边说：“我妈妈在那边。”
贺深没明白……小乔韶走在前头，白皙的耳垂被阳光抚摸，剔透得像块奶布丁，他的声音也甜甜软软的：“把这朵花送给我妈妈吧！”
贺深一怔。
小乔韶回头，嫩嫩的脸颊上挂着大大的笑：“全天下的妈妈都一样好，我妈妈也会对你很好的！”
一句话把贺深给震住了，此时此刻，他才明白了这个梦的真实含义。
乔韶没办法将贺蕊带给他，他却可以把自己的妈妈带给他。
那位温柔的，美丽的，给乔家留下了无数幸福的母亲。
原来乔韶想把他的妈妈介绍给他。
贺深的心又甜又酸，还真有点控制不了情绪。
小乔韶还在问他：“好不好？等你妈妈回来了，我们再摘更多花给她。”
贺深温声道：“好。”
他用力握着乔韶的手，走在这熟悉又陌生的花园小路上。
没多久他就看到了那处洁白的小亭子，看到了亭中含笑的年轻女人。
她的模样贺深在照片中见过，但在乔韶的梦里，这显然是全天下最美丽的女人，她有着包容万千的漂亮眸子，有着最温柔的恬静笑容，也有着充斥了全部灵魂的最真挚的爱。
小乔韶跑得气喘吁吁，对杨芸说：“妈妈，这是贺深！”
杨芸笑着，仿佛从天堂回到人间，给予他们最衷心的祝福：“你好啊，小贺深。”
贺深眼眶热了，差点在爱人的梦里失态：“你好……”
这是梦，一个让人不愿醒来的梦。
乔韶睁开眼时还有些恍惚，庄生梦蝶，哪分得清自己是庄生还是蝴蝶。
自己的手被人握住，他转头看到贺深，贺深声音有些沙哑：“谢谢。”
乔韶眼眶也有些热：“妈妈是不是很美。”
他没用我妈妈，用的是妈妈，因为她是他们两个人的妈妈。
贺深眼睛也有些湿：“很美。”
乔韶轻吁口气道：“她一定会很爱你。”
倘若她在，她一定会很爱他们。
贺深轻声应道：“嗯。”
两人都沉默了一会儿，乔韶摘下了头上的机器道：“这东西挺好的。”
贺深回过神来：“嗯，不错。”
乔韶看看外面的天色道：“好像还早，再睡会儿？”
贺深把他揽入怀中道：“睡吧。”
乔韶紧紧贴着他，贴着贴着他看他：“贺深深同学。”
贺深翻身：“既然你不想睡，那我们不睡了。”
乔韶睁大眼：“谁、谁不想睡了啊……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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