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
护士很耐心地给我带路，我实在是不喜欢这些交错着的洁白的走廊，除了一些基本的设备和映在地上的阴影以外空无一物，仿佛这本来就是虚无地方，也对，或许在某个房间里面某个安详地躺在床上的老人的意识正变为洁白，虚无，空无一物，最后透明，然后他失去意识躯体在经历一些仪式之后，他的故事便划上句号。
“就在这里了，病人的另一位家属也在里面，现在应该在休息吧。”护士小姐说完礼貌的鞠了一个躬便离开了。
另一个家属？奕往只有一个家人，而且那个人是我，那么里面是谁？我怀着这样的疑问，推开了同样是白色的房门。
奕往正躺在床上，穿着蓝白条纹的病号服，虽说是躺在床上但头并没有垫在枕头上，取而代之的是盖着黑色短裙的白皙的腿。
这种动作应该叫作膝枕吧，情侣之间似乎很流行这样的行为，那么应该就可以确认眼前的这位少女便是奕往的情侣。印象中奕往似乎提到过几次。
“您好。”少女看向我，摆了摆手。
我不擅长对陌生人打交道，特别是以自己个人身份。“你好，我是奕明。”连忙回应道，突兀地伸出右手，但是伸出去后才意识到自己没有脱手套。
“不用这么正式吧？”少女露出了一个淡淡地微笑，“如果您不记得我了，我叫苏心，也有一面之缘呢。”
“抱歉，我有点…”我收回突兀地右手，眼下没有多余的椅子和衣架我只好将衣服挂子臂间，以稍显轻松的姿势站在床尾，“他睡着了。”看着奕往安静地睡相很难想象这家伙一醒来就跟兔子一样的活泼乱跳。
苏心纤细地手指抚摸着奕往俊气的脸庞，整理着平时一丝不苟的刘海。“他也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吧。”如同流过黝黑鹅卵石的清水般的双眼中满是温柔，或许还带着一丝哀伤，但并不显得多情，而是给人一种很稳重，文静的感觉。整齐的刘海盖住饱满的额头，构脸庞的两条曲线，流畅且又紧凑，端正的五官，以及略显红润的脸蛋。文静且又可爱的气质完全符合人们对少女的幻想。
我难免地看得有些入迷，像是在欣赏美丽绝伦的艺术品，这种在毫无生机的艺术品于可爱活泼的女孩的无法描述的平衡，应该使人过目不忘才对，可我却对眼前的少女毫无印象。
察觉到我的目光，少女缓缓地转向了我，原本披撒于背部的及腰的黑发随之流动飘扬，不同于长发的乌黑，带起的发梢是一种透彻的淡橙和银色，像是阳光下瀑布飞泻于池塘中激起的水花。“先生，你这样看着我让我很难堪。”
“啊，啊，抱歉。”我不知所措，只是连声道歉，每到这种时候我就希望自己有奕往那样圆滑的表面功夫，是他的话一定能巧妙的化解尴尬，但实际上我连他那样亲和力极强的笑都做不到。
“这种时候应该说，那是因为你太引人注目了，小姐。”富有磁性的声音加入了对话，缓解了尴尬。
“你已经醒了啊，才过了几分钟。”苏心有些惊讶地说道，“是不是吵到你了？”
“老实说，要是我真睡着了你们也吵不醒我。”奕往起身伸了一个懒腰。“其实我一直在装睡，因为我想知道你会不会乘我睡着的时候偷偷地亲我一口。”随之是一个阳光的笑，露出门牙的哪种。
不过即便是那样的笑容似乎也无法化解现在的尴尬。
“谁会做这种事啊。”苏心不开心地别开通红的脸。
“上周在宾馆的时候，你没有这么做吗？”奕往有些得意忘形。
苏心立刻泄了气，“你那时候没睡着，你总是骗我。”捂着脸委屈巴巴地说道。
前言收回，我不需要奕往这样的能力。
看着他们这样打情骂俏，我有些欣慰，但是我时间并不充裕。
“奕往”我终还是打断了他们，甚至产生了一丝抱歉感，搅乱他们的双人时间。
“哥。”奕往的表情微妙的转换着，本来温暖的笑现在却透露着失落与无奈，或是说他一直在强颜欢笑。
“我很开心看见你没事…”我不忍心立刻询问他发生了什么，“伤到哪了？”
奕往无言地撩开病号服，壮实的腹部此刻却缠着数条绷带，腰部贴着一张巴掌大小的止血贴，“小伤而已。”奕往摇了摇头，“但是查尔斯…”欲言又止，嘴唇再也无法维持微笑，颤抖着，双臂紧抱着自己，如同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是我，是我害了他。”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查尔斯不会有事的。”只是说着这些没分量的话，从护士口中的知查尔斯的手术已经成功了。
“我杀人了，奕明，那家伙。”奕往的双手突然猛撕扯着自己的肩膀，“你知道吗？那家伙的手一直在颤抖着，明明连枪拿不稳，却朝自己脑袋开了一枪。”奕往拉扯着我的衣领，原本英俊的脸庞却抽象般的扭曲着。
我不知所措，我甚至感受不到他的痛苦，那种生命在眼前消失的虚无感。
“绝望，他眼中只有绝望，他在咽气前一直在喋喋不休的道歉，他也有家人啊!”奕往紧咬着牙关，摇了摇头，“他就这么死了啊。”
“求你了，不要这样。”纤细的手臂，从背后紧紧地抱住奕往，“不要这样。”，她祈求着，柳枝般地手臂看起来毫无力量，奕往似乎随时都可以将其折断，但是明明是如此无力的手臂，如此的呢喃细雨，却将奕往安抚在她的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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